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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旧时光

军娃突然打来电话:“发定位给我,我开车接你,车号:×××,一起去吃火锅,难得你回来过一次春节。”这家伙,我一个字还没说呢,他就挂电话了。

军娃是我的发小,一个村里长大的,只是,几十年没见过了,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正当我要进电梯时,军娃的电话又打来了:“我已经在你家小区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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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似乎和当年一样。每周日下午,军娃也是在村里催了其他同学,又这么催我的,我们叫他“吹鼓手。”等人凑齐之后,我们同村几个一起步行去山的那边上初中,做住校生。

有时候还刻意绕一大圈,经过小慧家房后那条羊肠小道。军娃带头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到小慧家屋顶上,立刻传来狗叫声和主人的吆喝声,他撒腿就跑,我们也只好跟着一起跑。他肩上的口袋里“咣当咣当”地响。我们同行的几个人都知道,军娃把他家装过面粉的布口袋,像褡裢一样挂在脖子上,一边口袋里装红苕和两瓶浆水菜,另一边口袋里装大米和包谷珍。一走路就响,跑起来更响。

看到军娃的第一眼,我愣住了:“对不起!我上错车了。”慌忙下车。军娃转过身来,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臂撑在座椅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侧着脸冲我笑,嘴里喊我小时候的外号。

我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军娃。他头发全白了,只长在了头皮的一圈,头顶稀稀疏疏长出了一些绒毛,不仔细看,啥也没有,只有淡粉色的头皮。他的五官齐刷刷地陷进了肉里,一不留神,肚子似乎要撑断安全带。

上中学那会儿,军娃可是活跃在篮球场的精神少年,穿着一件不合体的花衬衫,扎在一条不合体的军装裤里,又大又长的裤裆都掉到膝盖了,裤腿挽了好几圈。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号称自己是刘德华。要是让教导主任撞见了,又会说他一句:“二流子。”

而且,我们班里人都说军娃一天不逗惹小慧就皮痒。老师刚刚离开教室,我们几个便凑过去看热闹,他在一张纸上写了:“某某喜欢小慧。”再折成纸飞机,刻意朝小慧桌子上飞,脚下还踩着太空步。小慧拿起一本书,羞涩地捂住了脸,可还是禁不住同学们的起哄,追打着军娃在教室跑,直到上课铃响起……

军娃似乎看出了我的惊愕和疑惑,递给我一瓶水,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盯着前方,开启了调侃模式:“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多年不见,则刮目相看,你看你现在摇身变成杨贵妃了,你看我像不像一尊佛?”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刚含到嘴里的一口水,就被喷了出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火锅店门口。军娃神秘地对我说:“带你去见两个人。”穿过大厅,上了一层楼,挨着窗户旁坐着的一男一女起身向我们招手。

走近后,才发现是“痴情王子”和小慧。彼此几句客套话后,便陷入了尴尬。

“痴情王子”真正的名字叫建国。初二的时候,跟我是同桌。上英语课的时候,他把英语书立在桌子上当掩护,偷偷看琼瑶阿姨的书。也许是中“琼瑶毒”了,迷恋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我就成了那个收费两毛钱,帮忙写情书,两头传达的邮递员。高中没上完,建国就把自己家牛偷去集市上卖了,跟他心目中的“婉君”私奔去了上海,就销声匿迹了。

还是军娃这个“自来熟”打破了僵局,他先端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一会不开车了。有洋县的白酒,有谢村的黄酒,都是解乡愁的。今天没有客户,只有知己。”我和小慧相视一笑,抿了一小口黄酒。

小慧看起来气色不错,如今不再把头发梳成溜光溜光的,而是烫成了大卷。我想起了初中的时候,表演节目那天,小慧擦上了油浸浸的发蜡,头发像贴在了头皮上。军娃凑近身旁说:“妈呀!这小慧的头发是狗舔过的,苍蝇上去都要拄拐棍。”

我也想起了初二下学期的时候,我那段不能说的秘密。

鬼知道,那段时间,我竟接二连三收到一沓一沓的情书和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有些还是匿名信。我像做贼似的躲到厕所看,慌慌张张挑出那些肉麻的信,揉成团。我脑海里闪现过把人名单吃到嘴里的电影剧情。算了,还是扔进粪池里销毁吧。剩下错别字多的那些信,我用红笔一一给做了修改,在末尾写上评语,再打上分数,连同被我给画了胡子和眼镜的照片还了回去。结果,写信的他们大多都不理我了。

军娃和建国几杯酒下肚后,话匣打开了。

“还真的感谢这微信啊,要不是咱们几个恐怕再也联系不上,更别说见面了。”军娃兴奋地说。

建国端起酒杯和军娃碰了碰,略带忧郁得眼神有了笑意,眉头舒展开了。曾经那个帅气的大男孩仿佛又回来了,只是他的眼角增添了些许皱纹,也比上学那会高大魁梧了。他腼腆地笑了笑说:“我是通过丽发表的文章联系到丽的,通过群……”

“这些年军娃在哪里发财了?我当年转学后,一直到我上大学,只断断续续听到过你的消息。你看你现在都吃成庞然大物了。”小慧插了一句笑着问。

“这么多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也好奇。
军娃点燃了一支烟,淡淡地回答:“高二那年,我跟几个小混混瞎跑,班主任多次去家里找我。”

说着说着,军娃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模仿班主任的样子:“你娃啊!你把人气死了!”

“那时候我压根听不进去老师的好言相劝,后来干脆彻底不去学校了。离校后,跟所谓的“老大”混江湖,打架、惹事,守寡的母亲哭着求我,警察到处追我。”

军娃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渐渐地,神情黯淡了下来。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的母亲去世后,我恍恍惚惚,再也没有人找我回家了,我反倒是哪里也不想去了。我在我母亲坟头坐了一宿,舅舅找到我后,晃动着手里的鞭子,走一步,把我往前推一步,推到了他的家里。把我介绍给他村里的一位叔叔,带我去工地上做小工……”军娃突然停下来不说了。

此时,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流里流气的军娃,提及母亲的时候,双手蒙着眼,陷入了沉默……

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他一只手支着头,目光投向我,问:“你说我当初是那么讨厌班主任和舅舅管我,还有母亲的唠叨,可我现在提起来却倍感亲切,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父母和老师最希望你超越他们,而且不会有一丁点儿嫉妒。”我脱口而出。

军娃的眼圈有些红了,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那你的头发?”建国关切地问。

军娃苦笑了几声说:“第一次包工程的时候,被人骗了,欠了一屁股债,愁得睡不着,想过死。”

“那你当初是怎么走出低谷,取得现在的成就的?”我追问。

“这还得感谢路遥的那本《平凡的世界》,里面的孙少安激励了我。”军娃放下手中的筷子,兴致勃勃地说。

“建国你呢?跟你的那个“婉君”结婚了吗?”军娃给建国添满了酒杯,顺口问了一句。

建国弹了弹烟灰,猛吸了几口,又缓缓吐出几缕烟圈,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早就分手了,当初真应该听父母和老师的话好好上学。”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如果你的“婉君”现在离婚了,你还会娶她吗?”我接过话茬问。

建国摇了摇头。

我看到了建国湿润的眼眶里 ,似乎承载着太多的故事。只是他,不愿再透露,我们也不再问起。

小慧侧身靠在窗户上,她把鼻子贴在玻璃上,仿若当年坐在教室窗户旁那个穿着格子上衣、扎着两条辫子,嘴里背着课文的初二女生。

军娃正在满嘴酒气地翻自己和建国的黑历史:“那年我去地里偷农民伯伯的西瓜,让你把风,西瓜没偷成,后来被狗撵,咱俩逃跑地时候,还扭伤了你的脚……”

他们仨喝着、笑着、说着。不喝酒的我,坐在旁边听着、闻着,也被这浓浓的酒味熏得似醉非醉。军娃醉眼朦胧地望着喝得微醺的小慧,他悄悄收走了小慧剩余的酒 ,换上了茶水。我哑然失笑,清楚记得小慧嫁人那天,军娃背地里买了一洋瓷缸散装白酒,躲在河边喝得酩酊大醉,哭得一塌糊涂。

建国的话也越来越多,只是他的嬉笑怒骂里,再也没有提及那些年他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婉君。”

火锅店里响起周华健的那首歌:有些人不再见了,有些梦已淡忘了……有些路用力走着,有些伤用生命愈合……

军娃提议:“明天想去母校转一圈。”

我也想去,想去看看,曾在教学楼后面最隐蔽的角落处,用瓦片在墙上刻下的名字是否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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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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