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无声地飞。
那么细的粉末,忽隐忽现、若有若无地扑打着我的脸颊,带着一丝丝凉。
菜地覆了雪,一片银白。不过,那银白里又露出一点儿绿,羞羞怯怯的,让我瞬间想到,可爱的雪。
白菜有一半埋在雪里。萝卜也是。用菜刀从雪里挖一棵白菜,一棵萝卜,然后用手抖落雪,忍不住说:“好冷呀。”
可不就是冷,手已经冻得通红了。
“快进来呀。还站在那干嘛?”妈妈喊。
舍不得进来。
我掏出手机,对着枯枝一阵乱拍。其实,天色暗淡,手机怎么拍都是模模糊糊的。管它呢,不过是觉得天地间朦胧而缥缈,冬天特有的荒寒模样含着水墨意味,自己喜欢而已。
透过迷蒙的雪,但见树木的枝杈间依稀挂着摇摇欲坠的积雪。冬天树叶落尽,枝枝蔓蔓看似杂乱无章,却自有一种别样的情致。
忽然觉得从前看过的那些画与眼前真实的景致比起来,真是差远了。即便最好的画家,离自然还是差了很远。
几声轻轻啁啾的鸟声使我转过身来。一只乌鸫穿过枯枝轻轻落在合拢的苞谷竿的尖顶上,它看起来孤零零的,却又在这天地之间显出几分骄傲。
“你咧伢……”妈妈又开始喊我。在她想来,这么冷的天,我在那发呆真是毫无道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拎着那个小圆竹蓝回到了门口。
“我今日来用大灶烧火。烧柴禾。”妈妈说:“等会你来烤火啦。”
细细的雪继续下着。我走进厨房,任凭外面雪飞天寒。我加了衣。我的两条腿,因为厚绒裤而感到很暖和。我快速而熟练地剥白菜的老叶,削去萝卜缨子。
孩子们就快来了,我走进我熟悉的屋子,拉开电灯,屋子里顿时明朗起来。我擦干净黑板,走到窗前,天色昏暗,小雪依然在懒洋洋地飞,落在房顶,积成薄薄的一层。
“徐老师,我来了。”是陈雪飞的声音。
“哎!”我忙走出去给她开门,又帮她接过书包,牵她进屋:“雪天,小心脚下,别滑倒了。”
“徐老师,我今天起好早。呀,下雪了,我好高兴。我起来就抓起一把雪朝我妹妹扔去。”陈雪飞边走边做着手势,笑盈盈地:“我们都哈哈大笑。呀,太有趣了。”
陈雪飞还沉浸在玩雪的兴致里。
“你扔雪到妹妹那,她不哭吗?”我问。
“不哭呀。她好开心的。”她眨着大眼睛,有些惊奇地问我:“为什么要哭呢?”
“好吧。不哭就好。”我笑:“来,老师帮你把手暖一暖了我们开始好不好?”
陈雪飞点点头。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婆子,鸡子喂没有?”是正对面的云昌伯在喊。
一个身影从鸡棚里钻出来,她一身黑衣,身子向前佝着缓慢地移动。现在,鸡们咯咯答咯咯答地叫着,雪似乎一下子明亮生动,寂静的乡村也变得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