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饼

叮铃铃,放学了,我迈着欢快的步伐向家里跑去。刚走到厨房门口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我高兴地边跑边叫着”今天要吃油饼馍了,哦哦哦哦……”

回到家顾不上放下书包,更顾不上洗手,抓起一片油乎乎的油饼馍就往嘴里塞,啊啊啊,烫死了,烫死了,烫得我直跳,也舍不得吐掉嘴里的馍馍。外婆心疼的嘴赶紧贴到我嘴上呼呼的吹吹,嘴里不忘唠叨几句,“看你那穷样样,这么多呢,谁跟你抢啊”!我则开心地笑着,笑着……

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一眨眼这样的情景已过去将近二十年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对儿时的回忆渐渐变少。但小时候吃馍馍的情景历历在目,忘不了馍馍的香味,忘不了馍馍上的油渣,更忘不了我亲爱的外婆。

一般人做油饼馍,除了面饼,再加些小葱,各种调料还有菜籽油。而我外婆做的油饼馍却是香香脆脆,吃了让你回味终生,为什么呢?就因为里面多了一样东西,使这馍馍更香,更有灵魂,那就是——油渣。

小时候,油渣可是个缺物,农村自家养整整一年的猪,才能扯下十几斤猪板油。这东西按当时的人说法就是,“咱农民一天不吃猪油就没劲干活”。所以谁家杀猪都抢着先买板油,脚慢的就只有看看的份了。外婆则喜欢自己养两头大肥猪,板油肯定少不了给自家留点了。熬板油的时候,我总喜欢爬到锅边,闻着板油被熬干的香味,趁外婆不注意偷偷的往嘴里塞一块,不注意再偷塞一块,,因为外婆说过,这油渣咱们要炒菜,还要给你们做油饼馍的,不许偷吃啊,而我……

哎,说了半天,把做馍馍的事丢一边了,其实做油饼馍很简单,先用烫水和面,然后把面揉光,再醒一会会,这样面就更好做了。拿起面团子,用擀面杖杆开,在撒点百味之王咸盐,五香粉,小葱,花椒粉,菜籽油,哦,还有最重要的猪油渣。哇塞,虽然馍馍还是生的,但香味已经叫人把持不住了,在赶紧用小手将调料抹匀,用擀面杖轻轻擀一下,防止油渣和小葱落下,这下最后工序了。将冒着香味的面饼卷起来,用刀贴成几份,然后拿出一份,把他杆平。锅底起火,锅里倒入少量油润锅,再放入香喷喷的面饼,在面饼成型后,经过几次翻身使面饼更加均匀的受热,以及成熟,一会会一个又香又脆的油饼馍在外婆的手里诞生了,我总会开心的称外婆做的油饼馍为——外婆饼。
吃着外婆饼再来一碗绿豆稀饭简直是个绝配,吃一口会让你忘记所有烦恼,在吃一口回味无穷。可惜长大了因为要去比较远的地方读书,就很少能吃到外婆饼了。等我成了家想着和外婆住近点了可以照顾她时,外婆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那是2013年的冬天,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由于夏天时外婆说总有些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偷偷告诉我们,外婆是食道癌,可能时日不多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是从小由外婆养大的,和外婆有着深厚的感情。而此时这样的结果让我心如刀绞,多么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多么希望这病不是得在我亲爱的外婆身上,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也不知那几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心里要承受着外婆生病的事实,又要编个谎言欺骗外婆,希望她能开心一天是一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婆病情越来越重,而我当时刚生下女儿,又不能随时都陪伴左右,这让我心里非常愧疚,也成了我终身遗憾。还好老公通情达理,他总是劝我,咱们一切都会好的,现在外婆这样,咱们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咱们有空就去看她,她也会很开心的。自那以后,老公只要是夜班、休假,从洋县到白石的马路上总能出现我们一家三口的身影。外婆的儿女们也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相伴膝下,都想着在多陪陪外婆,让外婆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可是无情的病魔还是在那年冬天带走了她。从此之后,我的生命中少了一个外婆,我再也不能做外婆的乖孙女了,再也不能粘着她撒娇了……

想外婆时,我会打开冰箱,冰箱里珍藏了外婆活着时给我晒的干浆水,那是一小袋写满回忆的干浆水。记得我怀女儿时什么也吃不下去,吃啥吐啥,外婆总是心疼的说:“娃,你这咋弄,吃啥吐啥,你看你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我则勉强一笑,又开始吐,吐得翻天覆地。也不知道漫长的孕期我吐了多少次,只知道当时闻见油烟味我会吐,吃到油腻食物我会吐,走到路上闻到汽车尾气我会吐,甚至平常最喜欢的花香味也会让我狂吐不止。人家怀孕都是体重猛飞,而我是体重猛降,这可急坏了外婆,外婆走西家串东家到处找偏方,想办法,可是该用的用了,该吃的吃了,都无济于事。有一天外婆无意间给我做了一碗浆水面,这可把我吃美了,一口气吃了两碗,外婆惊奇的漏出笑脸。第二天做别的饭吃了照样吐,没办法只有再下一碗,说来奇怪,吃了又不吐了,外婆又是惊奇,又是无奈。浆水可是凉性食物,对于孕妇来说,偶尔一顿是可以的,但吃多了对孩子不好。于是外婆回家去地里挑菜,洗菜,焯水,炮制,晒干,用了一周时间外婆给我晒了一大袋干浆水,这可真是好东西,经过外婆的晒干工序后浆水就没以前那么凉性了,我也可以放心吃了,而且口感更是美爆了。一个孕期,以及生完宝宝,我竟然都没吃完那些干浆水,到最后外婆去世后,我多次拿起它想吃,但下不了口,每当我看见那一包干浆水便不由自主地留下眼泪,这不是一包普通的干浆水,它是我的宝,它是我对外婆的念想,所以我将永久保存它,一年两年,十年或许更久。

想外婆了,我也会自己和面,自己熬油,自己重复着外婆做油饼馍的情景,但是不管我怎么认真都做不出曾经的那个味道。是啊,那不是别的,是外婆的那份爱啊!只有外婆做的饼才是外婆饼啊!

人们都说,人死了以后,好人会升到天堂去。我想我亲爱的外婆你肯定去了那里吧,那里无忧无虑,四季如春,那里没有生病的痛苦。在多年以后,外孙女还去找你,为你捶背,为你洗脚,跟你开开心心的过着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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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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