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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

姥姥盘着腿,与几个老常帮子,围坐在邻居家的土炕上玩纸牌。但凡抓起一张牌,期待总在神秘的表情和目光里荡漾,接着啐上一小口唾沫,用恶毒的话对着手里的纸牌骂上两句,牌在膝盖的裤管上磨来磨去,神情陷入略有所思的样子。即使摸上好牌,依旧也会骂,其实是故意,来迷惑场上的对手,故意造出虚实。快到饭点,村里人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大家满含遗憾地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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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正弓身蹲坐在自家小院里喂鸡,抬眼望着姥姥从外面走回来,欲言又止,脸上的微笑含蓄而温暖。姥姥径直走进屋里,掀开衣襟,取下别针,将几张皱皱的毛票认真地摊平,仔细清点三遍后,塞进炕上的苇席下面,再去生火做饭。
这个空当,即每天放学后,我像一只散养在山坡的羊在外面尽情地玩。进门放下书包,便径直搬来和我身高相近的凳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探摸头顶挂在门眉墙边铁钉上的竹篮,寻找吃食。用劲托住篮底再轻移,便取下来,秘密尽在其中。急切地取半块二面馍送入口中,或者干脆倒一碗开水泡上吃起来,那种美妙感和幸福感真是无与伦比。竹篮挂这样高度的缘由,我猜姥姥一是防老鼠,其次便是防我。处于生长发育期的我对身高的渴望渐渐转入失望,读书又总不开窍。很长一段时间,我将此归咎于惨淡的伙食,尤其是竹篮里的存货与想像的差距。
“这家里的光景全靠你姥姥,在牌场上战斗…”姥爷的话里有话,姥姥只笑了笑。开饭了,姥爷碗里的荷包蛋分外显眼,姥姥自己却没有。“鸡粪味太大”,对于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姥姥轻淡地答复。对她的傻气,我一股劲地笑,欢愉的音波飞出狭窄的小院,在金色的暮霭里游泳。
多年后,我依然眷恋夏日的黄昏,独自安静地坐着,看夕阳滑入山坡,思念在辽阔的孤独中独自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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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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