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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儿时捕蝉季

昨天晚上,从老家回学校,发现沂河大堤两侧的杨树林里到处手电光闪烁,很少走出校门的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又到儿时捕蝉季了。
捕蝉,是今天书面语的说法,我们小时候都说“逮知了”。 “知了” 在我们家乡的方言里叫做“jielou”,但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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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虽然还没有“环保”这个时髦的词儿,更没有“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英明论断,但是,大自然却干净得如同明镜一般,没有一丝儿的污染,各种野生动植物随时随处可见。其中,知了这种昆虫,最引人关注。因为它们既有优美的形态,又有高亢的歌声;既可地下久居,又能一夜升天;既可欣赏把玩,又是桌上美餐。尤其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短短一夜之间,它们的形体、颜色、行为能力等却有“天壤之别”!
于是,逮知了便成了孩子们夏日里最感兴趣的“功课”。

知了的卵,在地下孕育成幼虫。据大人们讲,这一过程要用三年的时间。我们小时候也曾经怀疑过这一说法,但是,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始终没得到“科学考证”。直到长大后,读了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昆虫记》才知道,这一过程竟长达四年。
每到麦黄时节,知了的幼虫从地底下钻个洞爬出来。此时,我们称之为“知了龟”。它们的名字中之所以带个“龟”字,我想,可能与它们是从洞中爬出来的有联系吧。知了龟的洞很深,与身子一般粗,非常平滑,与地面垂直。
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因,它们白天不出来,只有到了黄昏时分或者更晚一点时间才爬出地面。它们究竟是怎样将时间控制得如此准确的呢?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有一个“公开的秘密”,我们无人不晓。那就是,它们在离地面还有一纸厚度(真是那么薄,丝毫不夸张)的土层下,便不再动了,耐心地等待黄昏的到来。
由于它们预留的土层太薄,有时不免会留下针眼那么小(真是那么小,也丝毫不夸张)的孔。就是这针眼一般大小的孔,也逃不过我们的“火眼金睛”。每当发现一个孔,我们就用右手食指将它抠开,然后轻轻将手指伸进洞里。这时,知了龟可能是出于自卫的本能,就会用靠近头部那一对大爪子牢牢地抓住你的手指不放松。好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知了龟提了上来。这是我们最兴奋的时刻。

但是,也有一不小心,知了龟松“手”掉了下去的。那也不怕,你可以在洞中插个细细的草棒,知了龟便会抓住草棒被你提上来。偶尔也有一连几次没有被提上来的,你也不必灰心,有的是办法。如果带了小铁铲,一下子就可以挖出来。如果没带,也不怕,你可以往洞里灌少量的水,这时,知了龟被淹极了,便会主动爬出地面。不过,这种办法一般不用,因为被灌上来的知了龟半死不活,觉得既残忍又无趣。
那时候,知了龟真多。每天黄昏时分,几乎每家都有孩子出动逮知了龟,每人每晚能逮上好几百只。
就是这样,还有大量的“漏逮之龟”。它们趁着黑夜,慢慢地往各处爬,寻找各自的“托身之处”。不久,它们就会各得其所。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庄稼秸秆上,篱笆上,电线杆上,竹子上,大小树上,都会突然“长”出一个个黑乎乎的小东西。
唉,人类的贪欲实在难以满足!即使到了这个时辰,还会有一些黄昏时收获不丰者,瞒着小伙伴,偷偷地又潜出家门,去独自寻找自己的猎物。由于出来的人少,不一会儿,便可以“摸”到许多知了龟。因为是在深夜里,眼睛基本失去了作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摸”知了龟。
仅靠这种“摸”,知了龟是摸不尽的。除非有哪个“富家弟子”,竟然带来了手电!那样,知了龟们可就在劫难逃了。不过,善良的人们也大可不必太担心,对于那些早已爬到一二十米高的大树上的知了龟,由于树干太粗,晃动不得,谁也难以动它们一根毫毛。
更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孩子们就会起个大早。头天晚上出来的知了龟,早已变成了成虫——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知了”了!知了之所以要爬到植物上,一是因为它们在“变身”时需要较好的通风条件,二是为了变成知了后便于远走高飞。早上,你会发现植物的明处“趴”着一只只“知了龟”。但是,它们已经不再是真正的知了龟了,而是脊背上有个裂缝的知了龟壳(学名叫做蝉蜕),真正的生命早已在叶子的隐蔽处躲藏起来了。迟变出来的知了,身子白白嫩嫩,翅膀晶莹剔透,厚厚软软,动作迟缓,娇憨可爱,温顺地呆在知了龟壳附近,等着就擒。而早变出来的知了,身子发黑,翅膀根部既厚又硬,尾部既薄又亮,稍有动静,它们便高高地飞走了。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煎炒后的知了,便成了餐桌上一道美味佳肴。别说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岁月,就是在今天,也会让人垂涎。那时候,人们还不知道蝉蜕的药用价值,煎炒的知了,是不带壳的。如果知了龟没有受伤,可以罩在竹笊篱底下让它们自然退出蝉蜕,如果受过伤的可以用开水烫一下,很容易剥掉皮。至于说,蝉蜕还是一味中药,连同它一起吃下,能起到明目的作用,那是后来的事了。
成熟的知了,敏捷得很,徒手是很难捉到它们的。它们栖息在高高的树梢上,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十分高洁。唐人虞世南咏蝉一诗写道:“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对蝉儿不凭借外物立身却自能致远的高洁品格给予了热情的赞扬。
成熟的知了,食用起来,味道就不那么鲜美了。因此,人们基本不再动吃它们的念头了。可是,看到它们落得那么高,飞得那么快,充满挑战心理的少年们,不甘示弱,还是要想一切办法来“一逮为快”的。
于是,我们就折一根细细的柳条,一下子撸掉外皮,便出现一根酷似今天钓鱼竿最前端那一节一样白白的细条儿。我们便用这根细柳条的尖端部分,去缠绕蜘蛛网。缠完一盘蜘蛛网,柳条儿的尖端便收到黄豆粒大小的粘稠物。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反复捻捏,直到能够十分灵敏地粘上别的物体为止。
接下来,便从芦苇塘里折下一杆高大的芦苇,撸掉苇叶,将细柳条用书带草之类捆扎在苇杆的尖端,开始粘起知了来。
粘知了,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活。在将苇杆伸向高高树上的知了的过程中,不能触动任何一根树枝,甚至树叶,更不能触动知了。扬起脖颈儿,仔细瞄准相距好几米高的某一只知了,将苇杆尖端的粘稠物慢慢贴近知了翅膀末端最薄的地方,然后轻轻转动手中的苇杆,将知了的翅膀慢慢地牢牢粘住。随着被捉住的知了的突然挣扎或鸣叫,其他的知了便会一哄而散。
《庄子·达生》中讲过一个 “佝偻承蜩”的故事: 一位佝偻老人在描述自己粘知了时说,我的身子站定在那,就像一根断木桩子,我的手臂就像枯树枝;虽然天地很大,容有万物,而我就只知道有蝉翼。心无旁骛,世上万物都不换蝉翼,这样还有什么得不到呢!这段描述,与我们当时聚精会神的情形,何其相似!

知了有雄雌之别。雌性知了不会鸣叫,而雄性知了,腹部有两片可以张开的小盖子,里面有白色的薄膜,通过它,叫声洪亮,传播高远。尤其是百千只齐鸣,声振寰宇,不绝于耳。每当回忆童年时光,留在记忆中最深刻的声音莫过于三种:一种是布谷的叫声,催人勤奋;一种是蛙叫,让人感知夏雨的滂沱;还有一种就是蝉鸣了,它既让人感到田园生活的闲适与幽静,又让人充满无限的遐想。
正因为儿时对于蝉鸣的这份特殊情感,直到后来上学读书后,每每读到有关蝉鸣的诗句,都会沉吟半日。
宋代诗人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上片写道:“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试想,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夏日夜晚,走在乡间小路上,望着枝头惊飞的喜鹊,听着田间的蛙声应和着高高树梢上的蝉鸣,嗅着扑鼻而来的稻花香。人生如斯,夫复何求!
当读到唐代诗人王维的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时,便会因诗人安逸的神态,超然物外的情致而怦然心动。清代诗人沈德潜的“行人便觉须眉绿,一路蝉声过许州”的美好意境,更让人心往神驰。宋代诗人杨万里的“落日无情更有情,遍催万树暮蝉鸣”又是何等悠然的田园风情啊!
蝉儿的存在,使人们的生活变得如此丰富多彩。只可惜,它们的生命却十分短暂。每当夏去秋来,枝头上那凄切的蝉鸣,不由得使人顿生悲凉之感。
宋代词人柳永,欲表达“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多情自古伤离别”的缠绵悱恻之情,竟用“寒蝉凄切”一句来开头。唐代诗人孟浩然在长安落第之后,写下了“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 ”的诗句,来表达自己失意、悲哀与追求归隐的情绪。
朱自清先生在他的著名散文《荷塘月色》中写到了“月夜蝉鸣”的句子。文章一发表,竟引起了很多考据癖的关注,他们不辞辛劳,去反复考证蝉到底夜里鸣不鸣,甚至还引起了“治学严谨”的昆虫学家们的高度重视。有人说鸣,有人说不鸣,也有人说,月夜鸣,黑夜不鸣……
哎呀!哪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呀!只要夏日里到乡间住几宿,什么疑问都没有了:蝉,白天鸣,夜里也鸣,月夜鸣,黑夜也鸣!
我认为,那次讨论很滑稽:难道作者在那个夜晚没有真正听到蝉鸣,而是为了烘托气氛在文中说了一句假话吗?同时,我也不无感慨:一个人如果始终生活在都市里,一天到晚只有汽车的喇叭声相伴,却听不到一阵蝉鸣,那是多么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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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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