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望着隔离窗内的小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脸上的口罩也因此被浸湿。此时的小小，眼窝深陷，鼻子上还插着吸氧管。虽然隔离门外的母亲，穿着厚厚的隔离服，戴着护目镜，但是单看眼神，小小也认了出来。泪水涌出眼眶，她吃力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了条信息，像是用尽身上力气，摆了摆自己的右手，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母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隔着隔离服，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听不到任何声音，更是看不到手机的信息。但是母亲清楚的知道，小小让她早些回家。身边的张荣也明白了小小的意思，便拉起母亲，离去。临走前，母亲挣脱开张荣的手，用力竖起大拇指，门内的小小也是如此。

母亲脱下隔离服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这傻孩子，你说加班怎么就把自己加到了病床上，怎么那么不听话呀！”战战兢兢地打开微信，看到小小发来的信息：妈，平安。等我回来看你的秧歌。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张荣默默地擦了擦眼睛，她知道，在这非常时期，要替小小照顾好母亲，现在更要安全地把母亲送回家。

在车上，母亲絮絮叨叨的讲了起来，也只有母亲知道的画面，一帧一帧接连不断。她慢慢打开手中的袋子，里面装满了苹果：“刚才没来得及给小小，等她好了，你帮我带给她。等吃完了，我再拿。”说完这句，眼泪像是从眼眶里奔涌而出的急流。

在除夕夜，小小在家里与母亲正在吃年夜饭，手机响起。小小从刚开始和母亲相聚的欢愉转而成为严肃，接着，便去了自己的卧室，进去之后，还不忘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而母亲，正去厨房拿小小爱吃的蕃茄酱，自然没注意到这一幕。

等他们都坐到桌边的时候，小小眼里似乎还带着泪花。

“闺女，你这是咋了？”母亲心疼的问道小小。

“妈，我没事，刚才眼里进了东西，我已经弄出来了。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昂，这几天我要加班，记得你的脚，按时泡脚，能祛风寒，让你睡觉更安稳。”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小双手握着母亲，眼里尽是不舍。

“你这娃，说啥呢？好像你就不回来一样，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了，我还能给你扭段大秧歌，让你看看，这精气神儿不输当年！”说完，母亲站起来挪了挪身后的凳子，拿起一旁的扇子，“啪”的甩开，煞有介事的扭起了秧歌儿。

现在，半个月过去了，小小还没回家，每次发信息总是简短的回话，还有时不回信息，母亲这才急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便找到了她们公司。

在公司门口，恰巧遇到了来帮小小取东西的张荣。张荣吱吱吾吾，知道瞒不过阿姨：“阿，阿姨……”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说道：“对……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小小在做支援疫情的过程中，不幸感染了疫病……”母亲手中装着苹果的袋子掉落了下来，母亲的世界轰然倒塌。

头一晕，脚没有站稳，跌倒公司门口，自言自语的埋怨道：“我以为不让你当兵就可以，可是你这傻孩子，怎么跟你爹一样？”

张荣禁不住母亲的哀求，带着母亲来到了医院。在那层冰冷的玻璃前，她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闺女。只是，一时间便可物是人非。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的模样让人为之动容，她心疼地劝说母亲：“一切都会过去的！上天怎么可能不眷顾那么善良的小小。”。说完，泪如雨下。

张荣默默地听着母亲讲她的故事，这才知道：原来，小小的父亲是一名烈士，他是一位军人，在抗洪抢险的国难面前，义不容辞把休假取消，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只是，为了救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拼尽全力把孩子扔过去，洪水无情，那一瞬间，也丢掉了性命。

从小小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只是说小小未来做什么都好，但是不要当兵，只希望她平平安安一辈子。小小也乖乖的听了母亲的建议，对当兵的事情绝口不提，从那以后，她非常喜欢吃苹果。

听完母亲的故事，张荣猛地踩下了刹车，泣不成声地问道：叔叔是不是叫“李国英。”

“你怎么知道？”母亲惊讶的问道。张荣流着泪，侧过身看着母亲，即便此时双方都戴着口罩，也可以看得到口罩之下的母亲，那个身为母亲的慈祥和善良，她一把拥住小小的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您以后也是我的妈妈！”她哭着说道：“我终于找到了。”原来，张荣就是当年的小孩，长大成人的张荣，去寻找叔叔的家人。只是，叔叔家人搬迁后的居所，竟无人知晓。

小小没有选择当兵，只是依旧有一个热心肠。

“小小，现在国难当头，疫情紧张，你要是来，就要小心，更何况你不是一个军人。”张荣劝导她。

人生如戏，缘分这种事情往往让人出其不意，冥冥之中，似乎有根了不断的线牵着张荣在寻找。张荣是小小在网上认识了一名军人，从开始的相识，到而后的相知，她们几乎无话不谈。

她羡慕张荣可以成为一名军人。

“国难当头，我怎么只会想着自己？那么多人需要帮助，我不能当这缩头乌龟！”

耳边又回想起小小说的话：“荣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苹果吗？当年我爸去世，我就喜欢上吃苹果了，因为我爸爸喜欢，他总是说苹果的寓意好！小时候爸爸就讲过‘所求皆所愿，山河无恙，四季平安。’祝我的母亲，愿这个世间，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