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华：这次重读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觉得很不好看，动不动就是大段大段的风景描写，故事进展很慢，写情节的时候又动不动跳出来说，我先介绍一下这个人物，请读者原谅。我就很不想原谅他。

李熊猫：我也觉得很不好看，看到风景描写，看到人物对话，看到人物介绍，都会跳过去，所以我几天就看完了第一遍。结果你考我其中的细节，我一题都答不出来，只好再看一遍。这一遍还没看完，但我这次还是觉得不好看。不过这些都没有告诉你。

李国华：可是你没有觉得屠格涅夫的风景描写还是很好的吗？我以前读的时候就觉得很好，很优美。就拿第二篇《叶尔莫莱和磨坊主妇》来说吧，开头写春天的树林，就很生动：“太阳下山了，但树林里还很明亮；空气洁净而透明。鸟雀唧唧啾啾地鸣啭着；幼嫩的青草闪耀着绿宝石一样的怡人光彩……您就等待着。树林里渐渐昏暗下来；晚霞的红光慢慢从树根、树干向上移去，越升越高，从几乎还是光秃的低处的枝干伸到纹丝不动、还在沉睡的梢头……”写出了夕阳西下光线的变化和安静的感觉，让人很愿意去那样的树林里呆着。

李熊猫：这一段确实很生动优美。但是，他后面会去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树林，这时候再用生动的描写，就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比如《百俊牧场》中的一段描写：“我从右边走去，穿过矮树丛。这时夜色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一样渐渐逼近，越来越黑，黑夜仿佛随着夜雾从四面八方一起升起，甚至是从天上往下倾泻。我偶然发现了一条长满野草、还没有踏出来的小径；我就顺着这条小径走去，同时仔细观察着前面的景象。四周很快黑了下来，越来越静，只有鹌鹑偶尔啼叫几声。……四周是灰蒙蒙的田野；稍远的地方，阴森森的夜色像大片的阴霾每分钟都在逼近。我的脚步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发出沉闷的响声。”我读到这里就觉得很可怕，又黑又荒凉，而且还有很多树，我就想把这一段都跳过去。

李国华：看来你和我的感觉不大一样。我是觉得整个《猎人笔记》读下来，动不动就是风景描写，有些厌烦了，想要跳过去，你是因为害怕，才想跳过去。实际上，如果不是集中读，而是隔一段时间读其中的一篇，我可能就会觉得《猎人笔记》真好，屠格涅夫真了不起，能把不同季节、不同地点的风景都写得那么生动形象，给人的感情上带来很大的冲击。我们中国的作家巴金、沈从文都愿意学屠格涅夫，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熊猫：我确实有点害怕。我希望屠格涅夫去点别的地方，比如花田、稀树草原、阳光明媚的森林。

李国华：好的，希望你的世界永远阳光明媚，不要像你自己……

李熊猫：经常打雷下雨。

李国华：对，就是不要动不动生气，哭。我这次重读《猎人笔记》，也不大喜欢其中写的各种各样的小地主、小知识分子什么的，好像都特别矫情。比如第一篇《黄鼠狼和卡利内奇》里的地主波鲁迪金，作者写“他酷爱打猎，因而也是一位出色的人物”，可后面却写了他各种“无伤大雅的缺点”，没什么出色之处。大概这部书就叫《猎人笔记》，屠格涅夫认为只要会打猎，就是出色的人物吧。

李熊猫：也许因为屠格涅夫只写缺点，优点一概不说吧。这部小说里也没有我喜欢的角色，无论是小地主还是农民还是什么，我都不喜欢。其中最奇怪的是《车轮的响声》里的菲洛费，他的两个弟弟都认为灰斑马下坡拉得稳当，而菲洛费非要用“长毛马”驾辕，而且他还让马车夫走上了错误的路，结果遇到了坏人；幸亏那群坏人没有伤害他们。

李国华：你说的是《猎人笔记》中的人物不招人喜欢，我说的是屠格涅夫可能没有写好。这意思是不一样的。不过我的意见也不靠谱，我这次《猎人笔记》读得不好，没有读进去。就像你游泳，慌里慌张的，这也怕那也怕，这也不耐烦那也不耐烦，不可能享受游泳的乐趣。希望下次能读得好一些吧。

李熊猫：好吧。这次对谈你为什么偏偏就没有读好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