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建国收拾完水果摊准备回家，他把老婆春秀冻得青紫的手揉搓了几下，放嘴边哈了几口气，将她抱上了三轮车。

春秀坐在三轮车上，老公使劲踩着脚踏板，有点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瘦削苍老。

春秀说：“建国，要不你年后还是找个单位上班吧！”

“这样不好吗？上班有啥好的？”

建国语气里有点不满。

春秀继续说：“你才四十多岁，这样早出晚归，日晒雨淋，每天躲着城管，也不是法子嘛！”

“别说了，以前听你的，到你那个亲戚的口罩厂上班，这不，半年多了，工资没拿到，领了一屋子没用的口罩回来！”

见老公怨她，春秀忙收住了口。

三轮车吱吱呀呀一个多小时后，在一座破败的老小区前停下了。建国将春秀抱进一楼的家里，进门时还差一点撞上堆到门口装口罩的箱子。

这套父亲留下的福利房，六十平米，挤着一家三口。房间潮湿，导致春秀的风湿病一直不见好。

建国到厨房叮叮咚咚地忙乎一阵，下了两碗面条，两人将就着吃了。

春秀边吃边看了一眼手机：“喲，十二点了，你吃了赶紧睡觉去，明早四点你还得去批发市场呢！”

建国“嗯”了一声说：“明天你不用跟着我出摊了，天太冷了！”

春秀突然用手锤着膝盖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真没用，就是个拖累！”

建国忙放下碗，安慰了一通，说：“老婆，我会努力挣钱把你的病治好！”

第二天，建国推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地叫卖，生意出奇地清淡，人们形色匆匆，和往日热闹的腊月场景不一样。

奇怪的是，街上多了一些戴口罩的人。路过几个药店，居然排起了长队，一打听，原来是买口罩！一问价格45元一个。

建国按耐不住兴奋，忙把三轮车推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拿出只有老年人才用的棒棒机：“秀，老婆，我们发财了！”

建国打完电话，踩着三轮车飞速奔回家，翻出箱子里的口罩，宝贝似捧在手心里，笑得合不拢嘴。

春秀正盯着那台起着雪花点的电视屏幕，对兴奋的老公说：“你看我们一天到晚忙于出摊，还不晓得武汉肺炎流行，都封城了！”

“所以啊，我们发财了，口罩，口罩啊！”建国手舞足蹈地扬着手中的口罩。

“老婆我算过了，按药店卖的45一只，我这两万个口罩按二十元一个批发给药店，就有四十万呢！自己零售的话会赚更多！”建国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精明的商人。

春秀小声咕噜了一句：“这不是发国难财吗？”老公一直在兴奋中，没在意她在说什么了！春秀看着破败的家，摇摇头、叹了口气！

晚上，春秀做护士长的一个姐妹打来电话，说她要和同事代表医院去武汉支援疫情，春秀叮嘱了几句，心里有了隐隐的担忧！

这时电视上正报道钟南山院士奔赴武汉的事迹，春秀忙喊老公快看，看着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不顾自身安危还去支援武汉，两人沉默了！

两口子辗转反侧了大半宿。

天刚亮，建国拨通了社区主任的电话“：主任，我捐两万个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