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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牧尔台暴风雪

老刘从厂部开会回来,走进我的办公室说,明天我们去趟土牧尔台,你从车队抽调两台大货车,安排一下临行准备,装一车煤炭做拉脚,财务提款,备用汽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大厂党委的决定,刻不容缓。

穿过遥远的地平线直至把呼和浩特甩在正午后面,几个小时就到了集宁。其中一台军绿色的交通大货车,由于新车的车门没有及时印好标志,一进市区驾照被警察扣留,好说歹说同意就地修整,合格后再放行。看天色已晚,今天是不可能通过集宁去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后旗,老刘几位寻个旅馆,先喂饱肚子再说。我把装了几万现金的人造革黑色手提兜交给他们嘱咐吃饭一定眼睛不离包,包的表面故意弄些油污,脏了吧唧,上面压力两双工作时用过的油了麻花旧手套。急忙沿着亮着灯的店铺找一家文具店,买了两张奖状纸,一小盒红油漆,一把铁片式铅笔刀,复写纸,铅笔,开始在另一辆气车门上照猫画虎地描了蒙汉双语标志,和公章上的形式差不多。复制刻纸,在旅馆的棉被里撕开一个角,掏出一块棉花,揉成团粘上油漆,在刻好的纸板空心处点沾。这种“油印技术”和做眉头临时广告牌差不多,正好派上用场。虽然不标准但一般人冷不丁还真看不出来,保准第二天蒙混过关。

这时已过饭点,在路边熟肉摊买了五元钱的猪头肉,猪耳朵,猪肝口条各种切碎,一张报纸包了一大包,几个白面饼子,那时候物价便宜,一只刚出锅的卤鸡才两元多钱。

次日凌晨天没亮就出发,刚进入进入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后旗地界,据折返回来的司机说,去白音察干到土牧尔台的路段,下了一夜的暴风雪,路面有两尺厚,沟沟坎坎深不可测,“鹰愁涧”风口根本分不清道路。

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完全不知土牧尔台八号地那边定好的十几吨羊,是否按照约好的时间宰杀。最后我们决定趁着大雪施虐间,赶紧冲卡。如果等雪后不知要下到多厚,长途穿越会有更多的风险,何况等雪化了就是一两个月的事。

我们两车拉开距离,朔风夹着颗粒,打在挡风玻璃啪啪作响,异常猛烈。白毛风拔地而起,迎风喘不过气来。仿佛大自然正暗暗汇集威慑无比的破坏力量,在山口的挤压下倾泻在白茫茫的广裘大地上。真是“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大概行至二十公里,是弯弯曲曲的陡坡,基本在爬行状态,沿着伸出雪面的灌木秃枝摸索着前行,大雪覆盖所有的路,村庄,呼啸间隙中偶尔听到远处一声犬叫。

平时一个小小的陡坡,现在都得冲几次,打滑,一次次轰油门,雪下是上次没化的冰层,几乎把车上拉的煤,蒙车帆布都依次垫到车轱辘底下,搅得稀吧碎来增加阻力。一个小时没走上两百米。同车来的大厂李厂长暴脾气,急得破口大骂司机。本来司机有点色盲,这一骂更不知所措,方向盘没握住,一头扎进雪窟窿里。双排座的驾驶室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全员下车手扒雪,挂钢丝绳,总算把车拉出来,风雪越来越大,携着哨音,擦着身体两侧刮过去,刮进骨头里。我们下车俩人,雪淹没大腿根,和车保持两米距离,车在人留下的印记爬行,彻底迷路了。

不知过来多久,后面一辆大型拖拉机和几辆矿车在相隔几十米处平行驶过来,光轮子都快有我们的车高。我呼喊过去,给他们塞了五十块钱,他们答应带我们走出蛮地,那时五十元相当我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一点。

傍晚到了土牧尔台镇,车马稍作休整,缓解一下疲劳,接应的老乡直接带我们去八号地。像山坡牧场,这地方前几天下过雪,洁净如云朵地毯一般,除了冷以外天气还好。

蒙古式的砖房,从棉门帘不断掀开的缝隙窜出热气,打着旋升在空气中。屠夫就地杀了两只羊,扔在盛满白雪的大锅里,化雪煨汤,咕嘟嘟炖了个把时辰,勾出来放在大伙围坐的油布上,还有早晨就已经炖好的牛肉,稀烂糊,一边一盆,坐满大炕的人开始手撕羊肉,几个大碗倒上草原酿制的烧酒,沾上椒盐扎蒙佐料开吃。

屠夫们摩拳擦掌明早开宰,他们几个喝的微醉,吵吵这酒劲太大,揭脑盖,脑门子筋一跳一跳的。我把装钱的黑皮包压在被窝里,用脚缠住皮包带,不敢放松警惕,这晚只有我没喝酒。

因为太累,那晚睡得死一般沉,和外面的雪一样安静。可能是黑砖奶茶喝多了,半夜小解,荤月凝冻在夜空,似一面冰块磨成的圆镜,刚用雪擦过,连蟾宫的虚影也擦去了。夜空澄净,纱绢一样的薄风在起伏的地表疾迅掠过,拍在胸襟上脖领子里,猛的打个激灵,灰白色的大地显出畏惧,屏息敛气。近处雪面的蒿草枯叶,树木细枝清晰可见,都是静止的。这种凛峻的沉寂,预示下一场暴风雪前虚伪的征兆。

由于昨天人多忙乱,几个养羊大户都把羊群赶过来,羊圈围栏的门不知什么原因开了一半,羊群萎缩着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看有人来,头羊咪咪地叫了几声,低矮木栏门有一层冰,积雪挡着得依次推合,挨着手指刺骨的冷,只好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阵,又搓了一阵,解开一个衣扣,交叉地伸进棉衣里,紧紧地夹在腋下暖和一下,再伸出手使劲才能关上。

等我一觉醒来,院前雪地上已经放倒了一片,鲜红的血,流了长长一条血沟,羊皮,羊头,羊蹄垒成一堆一堆。我不想看见那些血腥场面,喊几个人赶紧到磅秤旁,一边过磅,一边组织装车。八二年那时候羊肉出地价也就七毛左右一斤。这次给职工搞福利,现杀现宰,满载而归。

回来的路就好多了,正好捎个本地人搭车去城里,有了向导,从另一条路直奔集宁。

夕阳的余晖透过驾驶室的玻璃,也照耀在脸上。雪后的反光刺在眼睛里,有层次地镀上了环环灿烂的流苏。有带上墨镜的,有躲着阳光尽量避免阳光直射,否则,瞳孔会损伤。

尽管千辛万苦,“雪肌冻成千块玉,与君醉倒千万山”。但沿途的美,至今无法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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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单位,机关都已经下班,我和另一个同事留下过夜看车。办公室找个洗脸盆,刷干净,割两块羊肉,草草煮熟就当晚饭充饥。第二天白班来人了,交接完毕,准备回家,有人通知到保卫科去一趟,我一看不知何时谁把煮肉的脸盆拿到保卫科放在地上,还剩了点肉碎,汤汁,骨头。我顿时明白了,科长说有人举报你们俩人昨晚吃了一只羊,大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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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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