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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耕火种

一个消失的物种,带来的是生物链的绝迹。一个即将消失的记忆,它承载着这个城市的历史。

煤泥,标煤的极细粉沫,黑泥一样,温暖着千家万户几十年。可能拥有大型炼钢企业的城市才具有这个时代特写。每年入冬之前,各单位职工开始发煤泥票,一个煤票一卡车,五吨左右。单位按公司顺序排队,职工按单位顺序排队,到你了车间事先通知你,第二天到洗煤厂排队领车,二十多万职工的家属住宅,烧火做饭取暖全靠它。那时候工资都不高,苇碳,精煤比较贵,煤泥就成了主角。它是炼钢工业焦炭的余料,取材简单,用水和巴和巴,戳进一个方形铁皮框里,抹平,抬起框,留下大砖头形状的煤泥,叫打煤批,拍在地上一个圆形叫煤饼,两手团几下叫煤球,形状各异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夏末,入秋平房的山墙上膏药一般贴满墙的圆饼,地上,一片一片打煤批,墙头也晒的是煤球。等晒干了,取下来放到院里小凉房垛起来备用,冬天取暖,提前在煤泥上一天浇一壶水,铁锹翻几下,冻成一坨扁平圆饼样子,用时找个锤子,砸碎几块,压炉子,等用大火时,中间捅个窟窿火苗瞬间上窜燃烧。于是乎,不管是平房,楼房门口,楼与楼,房与房之间过道上,只要不影响走路,所有的地方,煤泥堆比比皆是。为了防止风吹雨淋,还都薄薄抹上一层黄泥土,远远望去,到处是黄土包,掏煤的地方留个洞,像群落坟冢的门洞。

到了九零年全部改成烧煤气灶,煤泥堆才渐渐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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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煤泥是什么东西?它是炼钢用的焦炭,把精煤块通过洗煤厂水流的冲击下,把不同成分不同比重的原煤除去尘土和废石,硫含量,剩下含水分黏糊糊的粉煤灰叫煤泥。

那时候没有暖气,屋里距离窗户近一点的地方,生火炉子取暖做饭。冬天在屋里,其他季节在院里。薄铁皮烟筒从窗户上方伸到外面。炉子有两种,一种是烧炕的地炉子,炕上铺的编织苇席,谁进屋都盘腿大坐在炕席聊天,磕点瓜籽,扯东扯西的。第二种是生铁炉子,我们叫“站炉子”,纯粹取暖做饭用的,旁边有煤槽子,炉钩子,煤铲,火钳子。平时煤槽子加满了冻煤泥块,随时添加到炉子里。三九天,北风呼啸,嘎嘣脆地冷,有时刮着烟雪,棉门帘子捂的再严实,掀开门那一刻,寒气直冲到了炕上。孩子们躲在棉被摞子后面看小人书。伸到外面的炉筒冷热对流,结一条冰溜子,对应地面也是一堆冰坨子,化了再冻,冻了再化。大人们怕掉下来砸着人,把玩耍孩子拌倒,早早手起斧落把冰溜子砍掉。而厚厚的窗花只等太阳出来晒化一半,分明看到院外那颗没了叶子的杨树。霜花化了流到窗台上像静止的瀑布连在地上,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院里的公鸡领着母鸡们,在冻土上交替蜷起一只脚,迈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步伐,寻找可以觅食的东西。

记得放学回来,大雪早已把棉鞋冻成了冰靴,跺跺脚,进屋就把鞋脱掉,放在炉子边砖头上烘烤,在炉盖上捡几个烤薯片,窝头干或在炉灰里扒出个烧土豆,快速左手换右手,去掉糊伽伽,一边烫着一边吃进嘴里。和烤鞋垫味混在一起,那个味甭提了。

鞋烤干了再出去霍祸鞋,走路像刮了旋风,一溜烟没了踪影。

 

八一年,我到火车站接从广东韶关来的客人安排招待所,经过街坊(现在叫小区),黑咕隆咚一片,土路泥泞,走着走着他们就停下来,两眼盯着前方,战战兢兢问我“你们这边的坟墓都埋在家门口”?

那些老广哪见过这阵势,我说,想多了,那是煤泥堆。所以这个城市即使在困难时期,缺什么都不缺煤。孩子们白天就在煤泥堆丛里捉迷藏。我们在沮丧的日子盼着哪一天能从劈柴,做煤球,掏炉灰,倒尿盆的日子解放出来。坐在干净亮堂的屋里静静享受温暖,像四季春暖花开。可真的这一天到来,鱼肉任我刀俎,风景任我游荡。我们又沮丧于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日子过得紧巴,但总有希望,总幻想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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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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