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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很小的时候,听大人们讲,女人三十豆腐渣。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我一直很恐惧三十岁。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二十到三十的这十年间,我一直在恣意人生,想在自己变成“豆腐渣”之前,尽情享受这大千世界。

 

但三十岁,它还是来了。

 

生日那天的零点之后,我躺在床上,没想到竟出奇地平静。

 

原来令我感到不安与兴奋的,并不是跨到三十岁的这一刹那。

 

而是从今天之后,我那二十几岁的年华就一去不再复返了。

 

Bye, my 20s

 

那敢想敢做、恣意妄为的十年,是充满了爱与理想、梦与信念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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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走遍世界,最讨厌的事就是平淡无奇。

 

我可以很确定的是,当多少年后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回望我的一生,我最骄傲的时光里,一定有我的二十几岁。

 

因为在这十年里,我行了万里路,实现了曾经最大的梦想。

 

那些年的我,当过背包客、沙发客,睡过世界各地的机场,也长途奔袭错失过火车。

 

巧合的是,我环游世界的旅程,就是从世界的尽头出发的。

 

只是乌斯怀亚的那个灯塔还在,何宝荣却已不在;

 

 

南美的记忆里,还有里约和圣保罗的灿烂千阳;

 

曾和朋友逃遁去圣保罗当地有名的市场,后来才知道那里经常发生枪击案,被狠狠训斥了一番。

 

高中时,我写作文说自己想去走遍欧罗巴大地,后来就真的去了。

 

最难忘失恋后独自游历于安达卢西亚地区,和一群当地大学生喝酒侃大山了一晚上,却只花了三欧元;

 

 

也曾跟偶遇的警察朋友在巴塞罗那山顶看那万家灯火;

 

一周后改变行程搭车去了这人的家乡,一座海滨小城,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狂欢节。

 

 

在山顶等着看华灯初上的城堡时,夜黑了,和一个亚洲妹子结伴下山;

 

几个月后,和她在东京的居酒屋再见面;

 

 

圆梦诺坎普时,比赛结束快十二点了,回青旅的路上,遇到一个流浪汉冲我大喊大叫,其实我很害怕,却仍佯装镇定,只是加快了脚步;

 

见过凌晨两点的鹿特丹,在一片争吵和失望之后,留下了一个消失在车站熙熙攘攘人群的背影;

 

开车几百公里从华沙去看奥斯威辛的旧址,当看到《穿条纹睡衣的男孩》的原景重现时,尽管已经做了很多心理铺垫,还是被人性的泯灭程度震惊到。

 

 

探索完欧罗巴,发现自己竟没有真正了解过亚细亚。

 

就登上了世界第三极,也走过了川藏、青藏、甘藏、滇藏;

 

在老挝的溶洞里险些小命不保,出来后坐在竹筏上大口吃肉喝酒压压惊;

 

 

在河内坐在朋友摩托车后座上,在越南街头上演“像少年啦飞驰”。

 

在岛国长住过一段时间,从关西走到关东,从富士山走到北海道。

 

曾在大阪的雨夜坐在朋友的车里,看着雨滴打在车窗上,和他聊着爱情和归宿。

 

几年后再见这个会说五门外语、毕业于早稻田的大叔时,当年跟我讲着难以忘记西班牙前女友的他,已经娶了个不会讲英语的本地妹子,作为长子继承了古建筑修复的家族事业,搬到了大阪的乡下;

 

 

也曾孤身寻访广岛之恋的那座城市,和刚剪掉了长发、全身波西米亚风的摄像师喝咖啡,听日本摄影师和俄罗斯画家相伴的流浪故事;

 

更曾经和广岛的沙发客主人在和室的榻榻米上畅聊了一宿。

 

沙发客主人是个正骨师,生于海边,长于海边,喜欢跟海有关的一切,给我看用gopro在潜水、海钓时拍的视频。

这人的英语真不咋的,但没想到几年后,就用着这英语去环游世界了,从欧洲大陆走到北非沙漠,从玻利维亚走到古巴。

 

 

想起自己还没去过大洋彼岸,说走就走买了机票。

 

在常年温暖如春的加州竟遭遇罕见的冰雹;

 

降落在大雪纷飞的纽约,用身上仅剩的硬币买了一张地铁票,穿过那个破败的布鲁克林;

 

更在零下几度的密西根湖边,穿着房东那借来的牛仔夹克,在雪地里荡秋千。

 

 

现在回想起当年这些,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

 

到如今,再让我一个人背起包浪迹天涯,怕是不敢了。

 

但这些点点滴滴,每一帧每一画,都是我最美好的二十多岁。

 

感恩我在年轻时,去拥抱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保持着一颗好奇心,对所有都充满了期待。

 

这些走过的路塑造了我的世界观,让我的生命充盈且饱满。

 

其实我曾经最大的梦想,还有个附加条件,是和我爱的人走遍世界。

 

前段时间去逛家居店,想起十年前我也曾跟那时以为会一辈子的人第一次去逛宜家。

 

二十几岁的年纪里,有过怦然心动,也有过撕心裂肺。

 

曾经相拥过温暖,也曾流泪到天明,

忆起往昔,只想说一句,感谢当年的不娶之恩。

 

那些疯狂而又理性、奔放而又克制的曾经,每一个日子都闪着光。

 

有过坚持,有过舍弃,但唯一没有的,是遗憾。

 

不像十几岁的青葱岁月,那时还没有成年,没有能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选择。

 

二十几岁的我,去了远方,追寻我想要的人生。

 

这十年,我活出了自己想活的样子,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一个个决定。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再来一次的话,我的二十几岁还是要这样过。

 

我离开了家乡,就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回去过了。

 

家乡已经变成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它修了地铁,建了CBD,搞了开发区,成了打卡的网红城市,但这些,已经与我无关了。

 

逢年过节走在家乡的街头,熟悉的是那口乡音,而陌生的是来往的人群和新建的高楼大厦。

 

就像那句话说的,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对于四海为家的人来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朋友。人其实挺友善的,说看我在当地没啥朋友,可以带我一起玩,经常有局。

 

我笑了笑,说,如果我再年轻几岁,会欣然接受这邀请。

 

年轻时觉得认识酷的人很重要,因为他们能带我飞。

 

但慢慢地,我更愿意自己待着。

 

放在十年之前,我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坐上科研的冷板凳。

以前一直对“人长大之后,就被社会磨平了棱角“这句话嗤之以鼻,觉得我不会忘记初心的。

 

现在逐渐懂了,不是棱角被磨平了,只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

 

少了一份轻狂,多了一点恬淡,但对生活的热爱不曾减少。

 

几年前,跟一个美国回来的朋友喝酒时,我跟朋友讲在欧洲见过的各色风景,朋友跟我讲如何跟美国的社会秩序、各种规则斗智斗勇。

 

朋友说,你走的路是看了这世界的万千风景,我走的路看的是这人世间的百态。

 

二十几岁的我,没有太大的执念,就想探索这个世界,所以我就去了。

 

三十几岁的我,想了解的,仍然是这个世界,但希望更加透彻和深刻。

 

二十几岁的我,敏感,任性,眼里揉不进沙子,却常常故作乐观和坚强,掏心掏肺的话,都是在没心没肺的时候说出来的。

 

三十几岁的我,愿把那颗脆弱不堪的玻璃心用坚硬的铠甲武装起来,不再被这世间的冷漠和虚伪所伤。

 

二十几岁的我像只刺猬,害怕受伤,所以用尖刺来伪装勇敢。然而,谁跟我越亲密,就被我伤得越深。

 

三十几岁的我,只想做一只“hakuna matata”的Pumbaa,扮猪吃老虎。

 

二十九岁的末尾时刻,还发生了一件对我影响很大的事。

 

在震惊之余,我也思考了很多。

时代的灰尘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那就成了一座山。

 

在未来十年,希望在这个我近乎一张白纸的领域,可以有更多的思考和沉淀。

 

十年前,曾经是,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世间第一流。

 

而如今,只想要,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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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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