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男人家 小编碎碎念 正文 下一篇:

欢声笑语立马在屋子里回荡……

俗话说:有钱没钱,穷富过年。不知不觉日历已翻到腊月二十三,记得以前每逢小年,虔诚的公公总是用粗瓷小碗盛满谷米放在灶头,插上三炷香点燃,烧上些纸(下面垫上桃木板子,用响圆或纸币拓一下,祭祀用的麻纸),对着墙上在早胜街里请回的灶王爷恭敬地叩首作揖,希望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而我和婆婆则计划着一过二十三后就怎么办年,啥时候煮肉做豆腐,哪一天拨火子蒸馍。

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拨火子就是炸果子(做油果子)。去年就说炸,终究心里有些瞀乱,让其他事冲得置于脑后了。今年早早的就和在鱼池口三弟家的婆婆约好一定要炸上些。炸果子的关键是搋(cai)面。那时候这个技术含量高的活都由婆婆出马,而捏花子的活以前不光我早就学会,连老头子他们弟兄几个都能帮忙。趁着八十多岁高龄的婆婆健在,一来怎么搋面有处学,有人教,二来使年不再寡鲜,让越来越淡的年还有些许味道,这两天我就张罗着炸果子。

 

炸果子的面要事先搋好,把面醒上些时间再做。这不,我把炼好的猪油和昨晚就按照婆婆的叮嘱泡好的放有大香、花椒、姜片和盐的调和水(我真笨,怎么不知道熬一下呢,一熬,这调和水的味儿不是更浓吗?瓷怂滴就一味照婆婆所说,按部就班地用煎水泼。真是十八的姑娘要饭吃哩——死脑筋。)以及鸡蛋逐一准备好,老头子拿着手机,视频中的婆婆就开始指导我搋面。先搋没有颜色的“白的”:给面里打上鸡蛋,放上猪油,拨拉成絮絮子,再边搋边倒适量的调和水,最后揉成团让醒着。有颜色面是黄的。“没有洋黄就放上些姜黄,我看你蒸下馍姜黄黄的”,婆婆在视频中说。“这些姜黄都几年了,还好好的,看来卖姜黄的老汉没有掺假”,我一边按照婆婆的指点揉着面,一边和她聊,“再碰上了多买些,两面都用”。“炸果子的面要稍微硬些,捏下的果子就比较立落,炸出来不变形”,她再三叮咛着。“等嘎子暖和些了你再往过走,穿厚些,包严实,上下车嫑急”,老头子也叮嘱着他老妈。

 

 

过去人们口前一句话:看人家把日子过到外油搋面处儿咧。是啊,现如今家家户户日子都滋润,过得是“油搋面”的光景。哎呦,“油搋面”也不能这么个搋法——我只顾说话,把油放得多了,这面怎么也全不到一起,揉不光。无奈又加面,这样以来,炸果子的面一下挏(dong)达的多了,只好中断视频,老头子胳膊上毕竟有劲,边揉边说:“你日犮偛(ribachua)地一下挏达下这么多,做不好就葬摊子哩木”。我顶棱道:“喉咙里插筷子——抄(操)你的个心。葬摊子就葬摊子,反正面是油搋下的,不管做成啥总比过去没有强”。

 

一提起过去,那苦焦的日子让人难以忘怀。拿上中学来说,家境好的同学背的是三can面烙馍,多半人和我一样,背的是玉米面黄儿(兰州叫发糕)和稻(tao)菽面(高粱面)瓷锤(碗饽饽),没有啥吃的时候就背的是难以下咽的谷yi子(谷糠)和上一点点红面做的干粮子(小饼子),逢年过节才能见上细面(白面)。稻菽面床子面(饸饹面)把人吃得火大的。刚从兰州到老家不久,有一次,年幼的妹妹就因此而怎么都㞎(ba)不下,惜惶的憋得脸红肚子疼,又哭又闹。没方子了母亲只能用手一疙瘩一疙瘩地往出掏。妹妹那撕心的哭声和痛苦的模样至今一想起来就浑身都毂觫(gu sou)哩。而我能吃上油炸的果子,也是进了徐家门以后的事了。

 

徐家所在的二队,在寺底大队算是比较富些的,年终结算下来一个劳动日要三四毛钱哩。而我们四队则是八个生产队里最穷的,连支书葬派的穷坏穷坏的史家城子七、八队都是场边子上的麦——碾(撵)不上。史家城子上的穷就不说了,坏是因为那个叫拴狗的缘故。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逢集,到早胜赶集的人从东面子下来,有的牵着牛羊,有的担着硬柴,有的架子车上拉着鼓鼓囊囊的口袋,也有的怀里揣了只大公鸡,更多的人像我一样手里只捏了个搭子(手提袋)。“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中史家城子的“蛤蟆嘴”全兴捎着他的情人兰芳擦身而过。在一片指指戳戳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店头疯子来了!我和同行的凤叶连忙闪到公路边子的杨沟壕里。只见店头疯子一如既往的披着锈满垢痂的长头发,满脸胡子,一身油亮得能照出人影的黑棉衣,腰里缠着麻绳,手里举着半截棍子急匆匆地走了过去。刚上了公路,前面的一点光亮摇摇曳曳,仔细一看,原来是史家城子的拴狗提着个四方子玻璃灯笼逆行而来。见状,有人说:“拴狗,你这马眼(ma nian)货,这红天大日(er)头的,你外叫做啥哩?简直是勾子上抹烟釉子——胡lao(闹)哩”。也不知大队的谁把拴狗给惹下啦,他弯腰脱下靸的鞋,一边倒里头的渣活,一边说:“我寺底大队黑暗得很,我不搭灯笼……”没等他把话说完,我队里德福冲过去一把将拴狗的嘴捂住:“二杆子,你叫大队的脑系们知道了,可就把天祸闯下咧”。“你快赸(shan)远些,怕啥”,拴狗一只手穿鞋,一只手把德福搡开,“我是饭吃大的,不是吓大的,他来把我朘(chui)子给咬了”。德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没过多久,批斗“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的大会上就多了个“坏分子”拴狗。朘子没叫咬了,单单斜眼子民兵连长的那一个“喷气式”就把娃整得头上直冒汗,龇牙咧嘴,妈妈老子直叫唤。

 

 

我的到来,使婆家又多了个全劳力。因为民办教师也实行男女同工同酬,一个劳动日记满分十分,而且一年下来都记全勤。这样,一家人中劳力多了工分就多,分的粮也多,还麦多秋(杂粮)少。分粮时拿架子车拉,收成好了还拉两三回。不像我和母亲在四队,没有男劳力,挣不下工分,年年都是超支户,分粮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车拉人扛,我们惜惶地拿着个面袋子或麻包,到最后才去分那可怜的属于我们的一点点。如此,婆家吃细面的时日就不止逢年过节,而且年年过年都炸果子。

 

门铃响了,知道是婆婆来了。婆婆和《庆阳人在他乡》的编辑张黎老师是一个张家,都在发现闻名于世的石家古墓群的遇村。老婆婆从早胜来兰州有十多年了,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八十多岁的人了,不仅能去超市买东西,打伙哄还去二热、七四三七那里买便宜粉条子,从鱼池口坐22路公交到我住的天庆嘉园,而且会用智能手机通话、视频、发语音。前多年闲下的时候,还做“耍活子”(绌儿)和鞋垫子。我们不让做,她就偷功摸夫的背着我们做,并说:“忙活了一辈子,这一天坐下吃,吃了睡,白白的打发光阴,太可惜了”。我们拗不过她,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婆婆虽然不识字,但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年轻的时候还自学成才,是康村庄里的半搭子裁缝。每天一日三出勤,到了晚上登着飞人牌缝纫机给人做衣服,取衣服时有钱的给钱,多半是记工分:谁缝了衣服就在当天晚上记工员那里打个招呼,把自己的工分记在婆婆的工分册子上。她绣的鞋垫子,那叫个漂亮,颜色搭配,针脚大小,拿捏得恰到好处。直到去年,我老汉她大儿子把她转眼成色地“收拾”了一顿,她才把她的那些摊子贱葬了,再没做。

 

“娃哩?”婆婆进门后发现屋里静悄悄的,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问她的重孙子去哪里了。“两个在了搅和的啥都弄不成,他妈领上到她娘家去了”,老头子连忙说。我递上拖鞋,问:“外面冷不冷?”“不,你给我买下的这袄儿(nao r)穿上暖和得很,一点都不冷”。说着,她就要进厨房。我拦住了,开玩笑说:“你先坐下缓一下再说,怎么,你老太君还不放心我搋的面吗?”在微信上,我们四世同堂的老徐家“欢乐大家庭”中,婆婆的昵称是“老太君”。

 

“妈,先做啥的?”我问。婆婆答到:“白的”。休息片刻,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我们开始做了。白的有“翻莲花”、“四叶子”、“风轮”、“蝴蝶”;黄的有“搬山子”、“笊篱头子”、“麻叶子”……嘿嘿嘿,名堂多着呢!下午,三弟也过来帮忙。人多手稠,做活不愁。忙活了整整一天,果子炸出来了,婆婆尝了一下,感慨地说:“过去是面多油少,中看不中吃;现在油多得跌到地上就成了渣渣子了”。我接过话题说:“是啊,妈,你啥都不了管,吃好喝好。一天额摸(nen mo)着怎么健健康康的活呀,这油搋面的日子还长着哩!”

 

“奶奶,我们回来了”,门一开,两个孙子闪了进来。大孙子嘟嘟比较腼腆,诺诺地叫了声“太太,三爷爷”。小孙子奔奔一头钻进太太的怀抱:“太太,我都想你了!三爷爷,我也想你”。这嘴甜的,欢声笑语立马在屋子里回荡……

本文来自网络,不代表男人家立场,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nanlive.com/8906.html

作者: 表弟

发表评论

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