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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

吴天和徐璐各自躺在自家的床上,隔着手机屏幕聊了两年的天,直到春晚零点钟声想起,两人互道新年快乐,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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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去年已经过完了,是沟壑是悬崖我都过来了,管他奶奶个头的,能混就再混一年吧,万一这一年自己不当农民工了呢?”吴天一边嘀咕着,一边吧唧两下嘴,把头用力的往枕里面探了几下又满足的伸出来,关掉床头灯,满脸看起来惬意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徐璐和吴天是正经的蓝红颜,虽然两人都是光棍,虽然偶尔也聊别人的爱情,但是他们之间却无论如何擦不出火化。别说啥努力不努力,那都是屁话,不来电就是没办法。时间长了,两人都不再强求,反倒成了知己,无话不说。大年三十的这场“聊宴”是徐璐一手挑起的,源于徐璐下午出门碰到一个据说是有儿有女的孤寡老人躺在清冷的马路上,浑身屎迹斑斑,周围围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但120就是没人打。徐璐拨开人群,不忍细看,掏出手机就打了医院的电话。救护车来的很快,但因为谁是家属谁承担费用的问题扯皮很久,最后医生从老人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牌子上,找到了可以联系的电话。趁医生打电话的当口,徐璐悄悄地溜了。

“哎,吴老师,你说我走的对不对?”这个问题徐璐其实已经纠结了半天了,从回来就在想,一边包饺子一边仍然在想。因为她后来又听说那个老人并没有被拉去医院,而是被拉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城外,叫人生终点站。

“你做了一件多么缺德的事,为啥不救人救到底?”吴天半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怎么救到底?电话都打了,他家人都找到了,我还等到啥时候?”

“家人?啥家人?你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家人吗?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配称作家人吗?”

“你怎么了吴老师?情绪这么激动?”吴天大徐璐大概七八岁,当初两个人就是吴天的一个朋友介绍奔着男女朋友去的,吴天,农村人来城里打工,开出租,离婚五年,老婆卷走了所有的家产包括女儿跟人跑了,辛苦攒点钱总算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没有脸回老家,也在琢磨着再找个女人,无论如何总算像个家。徐璐离异十五年,一个儿子被丈夫要走了,去年也结了婚,儿子的婚礼上,差点又和前夫干起来,自那以后,和儿子也就断了往来。

 

“这合个熊的理,我生的孩子,随了他的姓,跟了他,转脸就喊别人妈,这个畜生羔子。”徐璐曾一度因为这件事有了抑郁症,好在前夫还算有点良心,从自己的几套房子里面挑了最小的一套给了徐璐,徐璐凭借父亲传给自己打包子做早餐的手艺养活着自己,以前打游击,认识吴天以后,吴天就在自己小区的旁边给她找了一个小门面,做起了早餐,生意不死不活,刚好配得上徐璐的半生不死,生活还是能够维持,也算安稳。

 

“打电话有屁用,有家人怎么会大年三十冻死在大街上?”吴天起来把烟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坐在破沙发上,顺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徐璐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抬头看着挂在客厅的妈妈的照片,不禁眼含雾花。是呀,挂在墙上的妈妈倒像给了她一丝底气,她瞬间觉得自己暂时没被冻死街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今天下午去洗澡,和一个老头杠了两句,心里也很烦。”

“那也说说呗,今天大年三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把这一年聊完算了。”徐璐回到卧室,打开空调开关,往床上一躺,做好了持久聊的准备。

“老头是市里哪个局的啥退休干部,和旁边一个进城务工的农村人聊天,我听了不顺耳,怼了他两句。”

“说的啥呀,又让吴老师这么愤世嫉俗了。”徐璐喊吴天吴老师,源于两人一次调侃,准确说这个称呼是吴天赚来的。有一次两人聊到中国的1950年,后来又聊到了宋体书法的起源,吴天看着徐璐谦卑的样子感觉很可爱,随口一句:你可知道起源哪里?徐璐说我真不知道,我敢打赌你也不知道。赌啥?你要是知道我就喊你吴老师,以我去网上百度为准。

没想到吴天就侃侃而谈开了。

“宋体起源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也有说是秦桧,还有说宋朝书法四大家苏黄米蔡的蔡是蔡襄。”

“不可能,不是蔡京吗?”

“蔡京,说他行吗?他“形象”不足够美丽吧。丫头,你还年轻,没事多看书。”吴天用两个指头弹了一下徐璐的脸。从那以后,徐璐就真的喊起了吴老师。

“那退休老头说话真气人,农村人说,今年玉米价格上不来,老百姓又是空欢喜一场。退休老头说,你们农村人真不知足,现在国家对农村的政策这么好,不知道感恩。我接着说,人家也没不感恩呀,人家就说的玉米价格低,加上受灾严重,秋季基本去掉成本没有收益,又怎么了呢?那人说听我说话就是农村人,这叫宏观调控,给你说你又不懂。我更来气,就你懂,我也是农村人,我就知道老百姓种地的效益是总收入减掉所有成本。结果那老头就恨恨的瞪着我看了一会,很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走了,我最受不了这种自命不凡的神情,什么玩意儿,往前推三代,你还不是农村人的后代?吃两天饱饭不知姓啥了……”吴天越说越气,起身站起来,走进卧室,躺上了床。

“哎,何必呢?人家聊天,你气个半死,我也是服了你了。关你什么事了。”徐璐并不知道此刻吴天已经气成了什么样子,漫不经心的抠着指甲随口一说。

“放屁,怎么不管我的事了,我看你就是啥都不缺,就缺脑子。匹夫,匹夫你懂吧?没有正义感。”

“好好好,吴老师,您老可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管吗?”

“小璐,我祖祖辈辈农村人,12岁父亲去世,我就开始扶犁梢耕地种田,我多想读书呀,下面还有两个弟妹,我怎么忍心……十斤一公分的草任务都是我一边上学一边割草,母亲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干,一年下来还欠了生产队。十五岁可以初中,我知道我的学上到头了,我喜欢读书,书不让我读,看到莫言也是放牛娃出身,我就觉得和他有共同语言,我读完了他所有的书,但我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我没有机会当兵……”

吴天自顾自地说,这头的徐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梦到了家长三面环山的小山村,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把石头房子染上嫣红的色,家家户户的牛羊出圈,鸡鸭狗吠声齐鸣,炊烟在小村的上空萦绕飘荡,徐徐不肯散去,母亲烧好了红薯饭,父亲在门口凿着永远凿不完的石头,哥哥们准备着早饭后要干的活计,自己还赖在被窝里,伸缩着小脑袋盯着门口,盘算着还可以赖多久,,,哥哥冲进屋子里,从床的另一头掀开被子,提起自己的两只脚,再摔到床上,然后衣服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了……呀,真疼,这一疼,就真把徐璐给疼醒了,原来脚指头刮到了床头柜。

“哦哦,吴老师,你真棒,太厉害了。”醒来的徐璐听到吴天的最后一句话是:农民怎么了,没有农民他们吃啥?那时的农民走到哪都好高人一等。现在可好了,成农民工了,到处受人歧视。

“你小几岁,别小看了这几岁,这几年的时间一个时代就过去了。”也是,吴天65年,徐璐73年,八年可真不能小看。

“我也没小看呀,你看你都已经聪明快绝顶了,我还满头乌发。”

“别嫌我老,我还嫌你年轻来,丫头片子。”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怎么说话呢,想骂人是不是?”

“没有,不舍得呀,昵称,昵称,别恼,嘿嘿。”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下来,徐璐迷瞪了几分钟这会忽然来了精神。

 

“重新找个话题聊吧,不然这么长的夜如何打发。”

“好吧,那就聊个有点文艺的。”

“起个头吧,你起。女士优先。”

“嗯……那就借你刚才的话题,精致的垃圾吧。”

两人先从精致的字面意思开始聊,接着聊到引申义,比如快餐时代的食品垃圾,道貌岸然的精神垃圾,多愁善感的心理垃圾……一不小心就聊到了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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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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