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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葵,遥远而熟悉的味道

冬至,黄昏。埂上,野花伶仃。不远处的小树林,落叶铺地。夕阳把最后一缕玫红斜照林中,落叶与光相互晕染暖色调的橘红,光影交错间,无数颗黑星星闪烁着幽紫的光。有女子带着小男孩子,边摘黑星星边吃。静立于埂,面前是一幅天然油画,有丰富的立体感,能感受到大自然的鼻息与呵气,而一对母子贴近自然的身影,给寂静的小树林,给整个黄昏增添了趣味与内容。那些发光的黑星星是何物?我加快脚步想靠近看个究竟,被埂上美丽的野菊花绊了一跤。
爬起来时,阳光洒在室内过冬的一群多肉上流光溢彩,原来是个梦。
这个梦,在心底留下疑团,上班的时间,脑壳里不时闪烁一群璀璨的黑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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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休息,室外闲逛,这个时节,水瘦天寒,万物寂,灰白色调。只有天的净蓝,阳光的暖黄,明澈扰心,透着隐约的简静之美。我却意外地发现厂门口一棵栾树,坚持扛着一团金黄,明亮,通透,暖心,让我心甘情地仰视。栾树晚谢的叶子,带给我勃勃兴致。看看时间还早,继续逛。我对这个环境很陌生,时光荏苒,恍惚间我已退休,真不敢承认,退休意味着步入年老。来这里做临时工,一切得重头始,摸索着熟悉工作内容,熟悉环境,熟悉人际关系等。
发现保安室、电工办公室,摆满盆栽花草,幽静的墙根处生着可爱的铜钱草,以及无意间花种或多肉的叶子掉下,生出小苗,因为背风,临寒生机翠嫩。向阳的办公室檐下摆着几盆墨兰,葱郁健美,抽出紫油油的花剑。禁不住心中一喜,这些鲜美的花草,透露出主人的性情,虽不知主人是谁,可通过花草,如遇知己。

上班的预备铃响时,欲回岗位,与办公室窗上一盆清纯的龙葵撞目。我几乎要惊叫,是谁如此有情调,把荒野的草养出诗和远方。
流淌的阳光下,紫色的塑料方形盆,株株细瘦的龙葵,挨挤着,前呼后拥,在局限的空间顽强地成长,爆盆,成就了自己的小森林。凑近端详,紫茎,白花,冻成鹅黄的叶儿,坠着青色和黑色的浆果。洁身自好,不失荒野的淳朴,野性,像庄子里邻家素颜的姑娘。
我有些激动,这盆清新婉约的龙葵,正是今天清晨梦中的黑星星。
我拍了图发到家庭群里,以为弟妹们看到儿时的野果子,会欢呼雀跃。结果都没吱声,只有小五说是茄子。他说的倒是有点沾边,龙葵确实是茄科,茄属,果子像缩小的迷你茄子。
当我把图片发到网上,引来热议,给不少好友带来童年的记忆。在网络,我很容易拥有志趣相同的朋友,而现实中我很孤立,我与亲人的共鸣少之又少。
龙葵唤起网友们童年的记忆。她们描述龙葵的味道、长相、以及给童年带来的乐趣。雨晴妹妹说喜欢龙葵果在空中舞蹈。引起我极大兴趣。
这一点拨,真不少好友玩过龙葵果的游戏。是这样玩的,取一小节挺直的麦秆,把上端劈开2厘米长,分成四份向四周掰开成喇叭状,然后把龙葵果放到喇叭口,在麦秆下端吹气,小圆果子在上边跳起来了。
这么趣妙的植物游戏,我小时候没玩过,怪遗憾的。也替龙葵委屈,生在僻野贫村,没人识货,埋没了才艺,依然自在地摇绿枝开白花结紫果,坚强,清纯和丰富。

龙葵,可以随性到生长在全世界的大地上。梭罗的《野果》里就记录过龙葵。可我童年的伙伴都不认识龙葵。
龙葵,是我最近几年才知道的名字,这个名字太强大,我不太喜欢。查阅资料,发现龙葵的别名十分多,各个地方叫法不同,可见它的寻常普通。很多名字逗人发笑,比如:狗屎枣、姑奶豆,烟粉豆,焉蛋、狗撵头等,看到这些名字笑得我前仰后合,真难听,与它温柔可爱的样子不搭配。我喜欢“黑姑娘”这个名字,熟透的浆果,黑紫发亮,像庄子里俊秀的村姑,肤色被日光晒黑,那么光泽健康,干净自然,给人舒服感。
儿时,我笨拙,木呆,与伙伴们跟不上节奏。她们到河里自由自在地游泳,爬树上掏鸟窝或摘瓜桃梨枣,甚至学着武打片里练武。我呢,只能跟在她们身后,帮看着玩热了脱下的衣服。或者在她们偷瓜果时,帮着放风,主人来了,被逮到的总是我。人家看着我呆乎乎样子,也不骂我,还会送我半个瓜,和水果啥的。
她们因此都嫌我憨,不带我玩。
我就自己玩,看着墙根绿茸茸的青苔发呆,它们的生长有什么作用;看着窗外树上一群黑色鸟发呆,它们玩得好开心;看着身上碎花褂发呆,这些花是怎么弄到布上呢……
跟着祖母去菜园子摘辣椒,田头摇曳一株青稞,开着秀气的小白花,结豆粒大的果子,有青有黑。我蹲在青稞下,发呆。没有人告诉我那黑色的果子能吃,看着油油黑紫,丰润多汁,摘下毫不犹豫塞入口中。那破裂后喷浆出来涓涓的汁液,散发着初春河畔嫩草的青气,紧接着酸甜沁口。那种初食龙葵的感觉,对于我来说,是惊天动地的,至今回忆起来,满口酸甜。
祖母摘了一兜火红的辣椒,催我把篮子递过去,瞅到我在吃野果子,提醒我:不要吃青的,青的毒人。我一直记得祖母的提醒。
那时我把龙葵叫黑泡酸,把它好吃的秘密告诉伙伴们。她们嫌弃这玩意太小,吃不上口。堂叔常从县城带来糖果,各种稀罕的水果,堂姐对黑泡酸更不屑。
我独自享受着龙葵带给我味觉上的美好,每当在墙根,田间地头,看到它婀娜的花影,发呆地注视着,便觉彼此享受着一份幽深的孤寂。像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取暖。

后来,生活所迫,背井离乡,再也没有心思发呆地看一种植物,没有闲情摘野果子吃。
没想到,在不敢直面退休后生存的尴尬境况时,偶遇诗意的人盆养的龙葵,带来今后不一样的生活。
我开始查阅资料,了解故乡大地上无人注意的龙葵。
龙葵,叶可做菜,果可食,根可入药。又是一种能力超强的植物。
龙葵,模样清秀,心地贤惠。可烹饪出著名的龙葵蛋花汤,嫩叶开水焯后剁碎待用。鸡蛋打碎入汤,再入龙葵叶,点麻油,佐料,即可。
龙葵果可制作果酱和酒。龙葵果加柠檬打烂,加糖与酒,密封两月打开,过滤掉残渣,酸甜可口的龙葵酒酿造成功。
熟识故乡随处都有的龙葵,吃惊不小,我的乡人兢兢业业耕耘土地,种植庄稼,小心翼翼地奔忙于生计,哪有心情与精力发现一棵杂草的用处呢。
我比别人庆幸,至少知道故乡大地生长着伟大而谦逊的龙葵,为它发过呆,记住它酸甜的味道。
儿时是在万物葳蕤的盛夏,见过龙葵风华正茂的样子。如今,是在萧条的寒冬,经过光秃的树林,像那天梦中的林子一样。树下过冬的野草,繁缕、婆婆纳、小燕苗,绿如春。贴着地面流淌的绿色里,挺立着无数棵碧翠的龙葵。有新发的嫩苗,一身绿;有开着洁白的小花,五个瓣俊俏地反卷,明丽的黄蕊从一团雪白中伸出来,沾着一层细霜水,冰清玉洁;还有的花是紫色,极像朴素的枸杞花,不知是冻变色,还是另个品种呢,同样好好看,极精美;有的残枝败叶,在冷风中摇着几嘟青黑参半的果子,黑的晶亮,青的鲜嫩,玲珑可爱的样子。
龙葵多是一年生,尽管依然坚持着年轻的姿态,和我一样,生命的里程走进冬天。两个灵魂再次有了共同的交融,寻找到了信赖感,再次取暖。
我像当年那样,摘了一枚黑紫的果子,深情地放进口中,春草的青气,醉人的酸甜,凉丝丝地涓涓沁流身心……
发现,经岁月的侵蚀,人都变了。
龙葵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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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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