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生在家吗？”赵有才边敲门边问。

“算命卜卦’的招牌在寒风里颤抖，大年初六冯算子家的大门居然紧闭着。

“冯先生！”“冯先生！”赵有才抖了抖脚喊起来。

“嘎吱～”

“谁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瘦削的脸上戴着副眼镜，头发被主人乖巧整齐地梳成两排，像极马路边的杨树。

“卜个卦。”

“这个年有点冷，有点静。”瘦削脸往里边走。

“是啊，突然降温让人不习惯，”赵有才搓了搓手背说。

“冷，静。”瘦削脸身子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冯先生看起来好年轻啊！”赵有才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卦签说。

“你坐。”瘦削脸鸡爪似的手推了推眼镜。

“想卜个卦看看今年的运程怎样。”赵有才在瘦削脸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好！看你的样貌应该是公职人员吧？今年贵庚啊？”

“嗯嗯，77年的蛇，十二月初三酉时生辰。”

“冬眠期，冷，静。不能烦躁！”

“冯先生，我现在在单位就是这样要求自己冷静不浮躁的。”赵有才压低了嗓音。

“你写个字！不能想！”瘦削脸从旁边桌子上拿了纸和笔。

“哦，好，好，冯先生今年不卜卦，改为拆字了。”赵有才写了个“鹅”字，因为来之前他买了只烧鹅。

“鹅”字！瘦削脸的眼里烁出光芒。

“鹅，鸭科水鸟，头大，喙扁阔颈长，尾短。你站起来走几步！说完他闭起眼睛。

“可以了！”瘦削脸的手确定了头上两排杨树的界线后睁开了眼睛。

“鹅行鸭步！一只自以为是的鸟，没办法飞却看不起鸭子。”

“这个字不好？”

“书法家王羲之知道吧？出生于道教世家，他特别爱鹅，写《黄庭经》与一个道士换了一群鹅。”

“嗯，我这个走姿……？”

“鹅行鸭步！轻浮！在单位容易受到排斥。”瘦削脸打断他的话。

“抽烟！冯先生，来来，我帮你点上，哎呀，天气太冷忘了礼数，抱歉抱歉！”

鹅叫为什么“哦哦”的？因为北方的音已经走样了，南方的发音“哦哦”更接近鹅叫，南方的“鹅”和“哦”发音一致。

北方？南方？对了，单位的黄局长是河南开封人，传闻扶贫项目没把关好要外调了，年前还，唉！自己这个没人当一回事的副主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鹅？哦？”，那个杨副局长，好像是广东湛江那边的，对，南方人！赵有才想到这里茅塞顿开。

“冯先生果然是个高人！初次到访，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赵有才赶紧把原本准备给老丈人的五百元利是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我非世俗之人！”鸡爪似的手又推了推眼镜。

“王羲之的书法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依我看来，王羲之爱鹅的真正原因是……鹅的体型及行姿对他在执笔、运笔方面有很大的启发。”

“其实你这个鹅字写得像天鹅一样！不久将大有出息。”瘦削脸又细细研究起鹅字来。

“冯先生，我与你真是相见恨晚哪！不枉我专程从市里来找你。”赵有才的笑声从房间里飘出院子后再飘到大门外。

“王羲之写经换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还请冯先生点透，呵呵！”

“因为鹅在中医学上有解五脏丹毒的功能，所以他喜欢吃鹅！你，也有一只鹅，要记得带回家！哈哈哈哈！”

“冯先生，哎呦！冯先生，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有惊人的才华啊！”

“这点我同意。对了，你写的鹅字太让我意外，我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想不到我俩居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哈哈！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啊！”

“哪里，哪里，你的才华我还远远不及。嗯嗯，冯先生，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市区。今天虽然没有卜卦，但拆了个令人愉快的字！感谢！”赵有才站起来握了下瘦削脸的手。

“我送送你！”

“冯老师新年好啊！”一个穿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正从“算命卜卦”的招牌下走过。

“新年好！”

“冯先生回见！”

“你是冯老师以前学校的同事吧？”

“冯先生？哦，冯算子以前教过书？”

“冯算子闺女家今天乔迁大喜，家人中午喝喜酒去了，冯老师是他儿子。”

“我……当……，”

“看样子你们聊得还可以！”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冯老师以前是教美术的，喜欢练书法，二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得了魔怔，硬说自己是王羲之的弟子，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回家了，冯算子说每天按时吃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