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红楼》总要讲讲人物结局，看《水浒》也会关注人物的下场。《儒林外史》呢？那些读书人——比孔乙己强或者不如孔乙己的人都怎么样了？

这里的结局不是指人生终点。《外史》里的人其实无所谓结局，不用上战场，也没有抄家，更不涉及被逼婚或者遭劫——他们比大观园里的女生自我保护能力强。《外史》就是一部中国考试的悲喜剧。人物的结局就是所谓考试的结局，要么考中，要么考不中。《外史》里的读书人有名有姓的几十个，多数男人（女学霸鲁小姐不能考）还好，能考中的差不多都中了，不能考中的也基本有了出路或者也考中了。比如，鲁小姐的丈夫后来混上了“考试专家”——专门编写复习资料的人。范进、周进都当了大官，不存在意外死亡。

当然，对有些人物的结局，还是有点疑问，在这里提出来供大家参考。官场和学界通吃的金东崖——我想说他的儿子，一个大字不识，找“替考”混上了绍兴那边的秀才，后来怎么样？可能是继续深造、位居高官了，但目前又没看到金东崖把儿子金跃（鲤鱼跃龙门的“跃”）拿出来显摆。

至于王玉辉的女儿，守节饿死，说得冷血一点儿呢，这种事也很难博取少得可怜的《外史》读者的眼泪。算是一种悲惨的结局吧。范进他媳妇儿呢？享福了。鲁小姐呢？他的小儿子考中了没有？不好说，儿子如果考不好，不符合母亲的期待，鲁小姐还是一场悲剧人生。

吴敬梓是个善良人，既然不是战争小说和爱情小说，那就没有刀光剑影，更少爱恨情仇，他对笔下的反面人物也都是“给出路”。反面人物严老大（严贡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彻底侵吞他弟弟严老二（严监生）的财产，被聪明的兄弟媳妇儿（赵姨娘）保住了三分之一，这就是所谓的结局。正面人物呢？大型聚会，祭奠先贤——第三十七回泰伯祠的仪式。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

《外史》中儒林人物的总体结局可以概括为八个字：（考后）皆大欢喜，（最终）一事无成。出色的读书人都教书做馆，那优秀的学生有多少呢？不及孔门“贤者（七十二）”的百分之一。困境？他们乐在其中，走不出去了，也不想走。

本来想谈谈《儒林外史》里的“近视眼”，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