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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农历五月,夏日的晌午太阳炙烤着大地,太阳下估计得有五、六十度,老槐树荫里却像遮好的大伞,宝顺娘简单的吃了口午饭,便来到了树下。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她顺着路往北望去,很想看到儿子宝顺的影子。宝顺才十七岁就出去打工了,他不好好上学,开春时闹着要出去挣钱,宝顺爹娘没了辙,只好由着他跟着才叔的建筑队走了。

 

农忙了,在外打工的都陆续回来帮工,宝顺娘便一天三盼的巴巴等着。蝉燥燥地叫着,宝顺娘忽然就心慌了起来,她顺势蹲下,坐在了人们坐得溜光的石板上,掐了会脑袋。这时家里传来了几声猪叫,该去刷锅喂猪了。

 

她一步一步走回了家,宝顺爹的饭后烟刚抽完,他磕了嗑烟袋锅子,吱了一声,去给别人家帮忙收麦了。因为在杨村自从承包分地后,每逢麦收秋收时节,土地相邻的几家就形成了互助组,龙口夺粮,一刻不停歇地去收麦子,男女老少齐上阵,只是女人们还有做饭的任务,就可以早回会儿、晚去会儿,有时候还要把饭送到田里去。

 

宝顺娘收拾着锅碗,不由得又想起了闺女翠花,为了省钱,她狠心的只让姑娘读完了小学,就在家里帮着料理家务,刚刚18岁就定好了婆家,嫁到了五十里外的丘陵村,且女婿还是个小儿麻痹落下的瘸腿。拿了彩礼钱翻新家里的房子,为了儿子宝顺将来好娶媳妇。当娘的啥时候也能想起姑娘出嫁的时候那满眼的泪花。

 

前邻家春桃两口子一早就回来帮忙了,春桃和翠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看着春桃日渐发福的粉嫩脸蛋,想想自己累得干瘦干瘦的翠花,因为婆家活多,路又远,一年也只能回来一趟。宝顺娘的心酸酸的,眉头蹙了蹙,她望了一眼刚开花的丝瓜,丝瓜的黄花在蔚蓝的天空下格外的显眼,这还是过年的时候翠花带回来的种子。宝顺娘心里有刺,她不能享受这种美好。

 

一串自行车的铃声搅动了中午的宁静,宝顺娘下意识的往门口走去,只听得一大娘的声音;“你找宝顺家呀?这家就是。”一大娘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人,不仅心肠好,说话也权威。她是烈属,丈夫二十二岁出去当兵抗日,便再也没回来,她凭着一股子韧劲没有改嫁,一个人带大闺女,聘了小姑子,给公爹养老送了终。

 

老槐树荫是一大娘的房脚地,也是杨家街乡亲们的聚集场。一大娘懂一些小儿中医,尤其擅长孩子食积等症,无论谁家孩子不愿意吃饭,眼睑泛黄,只要是晴天,都会被大人夹在腋下带到一大娘面前,伸出手指,嗖嗖嗖几针挤出黄水见了血,保准一次就好。她家里种着艾草枸杞等小药材,每每分给左邻右舍,她的热心肠和平日里的开明磊落的为人处世,也让小街的邻里佩服,于是大事小情的都来找她商量,各家的难事囧事也从不避讳她。

 

宝顺娘站在了自家门口,看到老槐树荫下推着绿色自行车的邮递员,宝顺的电报就递到了她手上。邮递员按着车铃铛走远了,宝顺娘才赶紧打开电报,虽然宝顺娘只上过个扫盲班,可宝顺发来的“收麦不能回”几个字她还是能读懂的。她瞬间心里发沉,嗓子里梗梗的,她可不是指望宝顺回来能干多少活,她是挂记儿子,因为才叔他们几个都回来了,只有宝顺和后村的立根说要晚两天再回来。这下拍了电报来,又是不回来了,当娘的心就会那么一揪。

 

一大娘看着宝顺娘脸色发沉,便宽慰她说:“孩子大了,不让走四方哪行,可是半大小子还是得多提点,鞭打着点才好。”

 

宝顺娘赶紧应承着:“是啊老嫂子,宝顺就是我打小太宠他了,哎!您歇着吧,我回家洗把脸,就去场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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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娘摇着蒲扇,半眯着眼睛,养起了神,笸箩筐子在身边放着。一大娘虽然家里没男人,日子艰苦,但她从不气馁,靠着自己的力气和智慧硬生生把姑娘供得读了大学,她说,只要自己能做饭,就不去城里,要守着家。一过了65岁,一大娘就不再去干农活了,因为她年轻时积劳成疾,患上了哮喘的毛病,久治不愈,一干重活便喘不上气来,所以只好多干些手工活,裁裁剪剪的,能给钱的就收一点,家里不宽裕的就帮忙给裁剪,分文不取。

 

一大娘的蒲扇忽的一抖,瞌睡了一下,一股风掠过,老槐树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来友媳妇的高嗓门喊了起来:“来友,你不去地里,你又去玩吗?”一大娘抬起头时,来友已经走到了老槐树下,他媳妇在后边撵过来。

 

原来,后街的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上午就拿话激了来友,“来友,挣钱回来了,还让老婆管着下地呀?如果不怕媳妇,咱们下午就顶会骨牌(一种赌博)。”来友原本是撒谎说去地里,地在村南,他出门却往北走,让媳妇看出了破绽。虽然在家来友怕媳妇,可是站在了大街上,他却骂骂咧咧。

 

等来友看到抬起头的一大娘瞬间就蔫了,他没想到一大娘中午就来了树荫下。只见一大娘拿蒲扇一指,呵道:“来友!收麦子往南走,你这是干嘛去?”

 

“后街老歪他们叫我哩……”来友哼唧着挤出一句话。

 

“叫你能干啥,他们几个除了玩玩钱,能干啥?咱们街就不能出这样的人,给我回去,拿上暖壶赶紧去地里,你爹娘中午都没歇晌。”

 

听了一大娘的呵斥,来友不敢跨过老槐树再往北走,悻悻地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来友心里是由衷的听一大娘的话,因为小时候,放学回家父母经常不在家,他就会去一大娘家,烤个火,垫补点,那是常事。一大娘从不外待他,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疼。

 

一大娘随手拿起了针线活,一针一线地缝起来了,冬季做鞋子、棉衣,天热做单衣,女儿家一家五口的衣服她都要帮着缝;年纪最大的四奶奶的衣服也是一大娘帮着做。只要她有空,手头上就没有闲。飞针走线时,一大娘用指甲拽一个线头,咯嘣指甲飞去了个角。一大娘常年留着长长的指甲,就是为了做针线活麻利,掰断指甲是常有的事。这几年,断了指甲就不用再拿剪刀一点点修,用磨石慢慢磨了。她从笸箩里找出一个小布袋子,拿出一个小巧精美的指甲刀,几下就修好了。她盯着这个指甲刀,想起了远房侄子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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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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