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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

不知道是太过忙碌还是走得太远,老家已经渐渐成了一道记忆中的风景线,而我予老家也业已变成了过客一般,一年只是回去上三两次而已。老家的山一年四季依旧转换着不同的色彩,我已说不出那些色彩是和哪个季节相匹配的;只是觉得那山上的鸟雀少了,动物少了;那水慢慢变得瘦了,颜色也不再碧波荡漾了;老家的亲朋好友也依稀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不知道老家是否感受到了我的气息,而我的心底却浮起了一丝丝陌生,我怕这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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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在秦岭南麓,和巴山山脉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村,这是一个小的几乎在中国地图上是找不着地名的村庄;小时候只觉得这是一个多山的地方,小村群山环绕,放佛生息在一个不规则的巨大的土坑里,无论爬上哪座山头眺望远方,目之所及看到的依旧是绵绵不尽的山头,有叫得上名的也有不知名的;唯独劈山而来,穿山而过的汉江河一路上飞溅起朵朵浪花,闪亮着流向未知的远方。这里山高路远,山势形态各异,水质优美,有潭,有滩。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一山、一水养育了这个村里村外的许多人,就像不舍昼夜流淌的汉江一样给这个小山村留下了许多闪亮的希望。这里是黄金峡深山峡谷中的一处小小山村———史家村。黄金峡是汉江河上游第一大峡谷,史家村便是镶嵌在这峡谷中的一颗明珠。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紧邻着黄金峡最著名的两座险滩,村口相依着闻名于世的“子午古道”上的神秘码头——锅滩;村尾相连着气势磅礴让黄金峡艄公谈之色变的鬼门关—代阳滩。村子东西两岸高山夹峙,山头各有一寨,隐在密林白云间若隐若现,何年所建不得而知。秦岭巴山群山夹峙的峡谷中这一处险滩,一个码头,一汪碧潭,一弯沙滩,让老家拥有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让老家在方圆十里八乡变得远近闻名。

 

儿时记忆中的老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关于黄金峡“望娘滩”的传说和故事,但是都被我当做在河滩上捡来的五彩的小石子杂乱无章的乱扔一起,临了也无从拾起。然而老家的山水一年四季不断变化的样子却成了我骨子里的烙印。冬末初春的季节老家寒山廋水,一片萧索,不过在代阳滩的滩口却多了一些越冬的候鸟,像肥胖的野鸭,机敏的白鹭、黄鸭。它们时不时一头扎进水中不厌其烦的表演着水上舞蹈,还有常年盘踞在锅滩街背后高大的药树上潇洒骏逸的白鹤,时而声声鸣叫,时而盘旋飞舞,给老家的碧水黛山平添了一份生机和神韵;多雨的夏季除了和小伙伴们带着小水桶、脸盆去涨水后的小河套抓鱼捕虾全身糊的泥鳅一样也乐此不疲外,还经常泡在河里游泳、戏水、扎猛子,个个号称水老鸦。金秋时节的史家村又是一番繁盛景象,全村的长辈们除了行船,农忙过后几乎都去代阳滩支堏捕鱼。沙滩上孩子们追逐、嬉闹;窝棚边,渔船上,篝火点点;江面上,月光、星光、火光散落一潭,金光闪闪。玩累了的孩子们饿死鬼缠身一般围着大人等待着鲜香美味的烤鱼烤虾,整个史家村傍晚的河床仿佛被孩子们银铃般的呼叫声所感染,不停地跃动着粼粼金光,弥漫着焦香的烤鱼的味道,飘向我们沉醉的梦乡。秋天的季节天高气爽“寒月弄影青山头,渔火流金浅水湾。儿童奔走有鱼香,欢乐不过代阳滩。”老家的河无论春夏秋冬都是我挥之不去的美好乐园!

 

八十年代之前的老家,自然环境恶劣,陆上交通闭塞,船在我们这里就显得尤为重要。黄金峡河谷大小二十四座险滩,河床曲折多变,礁石参差林立,河水激荡奔涌,滩上寒烟四溅,谷中滚雷轰动。整个峡谷河道水情复杂,危险四伏,驾船人稍不注意就可能船毁人亡。在落差大、水流湍急、乱石穿空的险滩中行船,凶险之极,黄金峡全程属村口的代阳滩最为凶险,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个小山村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艄公村。我记事时起外公、二伯父、四伯父,父亲等人就是我们这里方圆百里最为有名的艄公了,而村里父老终其一生也基本以驾船航运为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艘小划子,就连我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不会划船都不好意思,更不用说男子汉了。不过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才有走长途的三页瓦(一种中型货运船名)、鸭梢船等大型货运船只。在农闲的时候父亲把老家的木炭、木材、龙须草等农副产品运往下游,再把村人所需的烟酒、食盐、煤油等生活用品运输回来。母亲经营着一个远近闻名的“双代店”,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加、减、乘、除,娴熟精通,账务分毫不差。方圆十里八乡的人经常光顾小商店购买他们所需的稀罕物,母亲往往会在父亲行船归来的时候炒上几个小菜温上一壶老酒招待大家,这时只要有人上门来,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招呼他们喝上一杯,而长辈们也总是相互敬着烟,喝着烈酒慷慨的给我们扔来糖果或点心,那个时候也就是我们家最热闹,最幸福的时刻。

 

母亲是那个年代村里唯一读过书的知识女性,处理家里家外收拾的井井有条外,还尽己所能购买收集了各种书籍,有连环画、评书、小说、杂志、报纸等,俨然一个小的乡村图书馆,邻居家来了亲戚朋友都会来借连环画、小说等打发时间,母亲一般都会有有求必应。我的幸福时光便是从《闪闪红星》,《从森林里走来的孩子》《安徒生童话》以及孙悟空降妖除魔,三国斗智斗勇的各种连环画中走来。一开始不识字,母亲便经常给我们讲岳母刺字的故事,讲杨家将满门忠烈的故事,江姐的故事等等。后来我在满屋的书籍中读完了那些所有的传奇和故事,这就是那个年代母亲教导我与人善良,做人要有担当,要有家国情怀的启蒙教育。母亲就是万花筒,老家是我小时候徜徉在知识海洋的一艘航船。

 

前些年随着国家村村通工程的落实,陆路交通的飞速发展壮大,加之汉江河黄金峡流域不断有人进行洒金、采砂等活动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水运交通逐渐减弱。特别是近几年国家又实施南水北调综合水利枢纽工程,选址就在老家代阳滩下游百米处,曾经辉煌千百年的黄金峡航运船帮从此彻底没落了。大型的鸭稍船不见了,实用便捷的梭子船(三页瓦)也不见了,岁月更迭,时光流失,外公去了、二伯父、四伯父去了……多年后我们兄妹多人都已成家在外,母亲和父亲也是在恩恩爱爱和争争吵吵中辛劳一生,渡过半世沧桑。时光荏苒,父亲也去世了,昔日父亲行船时那直穿云天的号子声也早已不见了,老屋只剩下一只老花猫伴随着母亲,还有那些不曾褪色的各种书籍、画册。

 

我不愿看到父亲去世后母亲更加孤独的身影,尽可能经常回家和母亲相聚几日。那天母亲在老屋给我做饭,我仰起头来不忍心看她握着火钳不停颤抖的双手。我无法想象,那是曾经灵巧的拨弄过算盘的手,是穿针引线秀出鸳鸯枕头的手,亦或是为我们纳了一双又一双千层底布鞋的手?那一刻我闭上眼睛逃似的离开厨房。临走时我劝母亲离开老家和我们么一起生活,没想到她却执着的坚守着老屋的房子,要与离世的父亲相伴,不愿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便。母亲的生活,没了唠叨半生的父亲,从此没有波澜,只有无尽的寂静……如今,我们都已长大为人父,为人母。我知道我们的生活里,母亲不再是全部,而我们,却是母亲的全部。

 

前年十月一我再次回老家,打算趁着黄金周的假日带着母亲和家人一起出去走走,没想到一场大雨浇灭了出游的兴致,其实是母亲不愿意让我花费,推脱说天气不好坚持不愿出门,我们的行程只得不了了之。后来随着引汉济渭枢纽工程的持续进展,老家的房子被迫全部拆迁,而我也在县城给母亲租了一套房子暂住,本来打算春节期间和母亲再次出游,突如其来爆发的新冠疫情彻底阻断了我们的再次出行计划。没想到这两次耽搁却成了我永久无法弥补的遗憾,今年春节前母亲突发疾病住进医院,春节期间我一直守在病房,守护在母亲身旁,我多么渴望护士站传递出来的长长的账单就是母亲能够延长的生命线,我无数次无助的嘶喊着病床上的妈妈,却听不到她的应答。大年夜,我们一家人在病房和兄弟姐妹视频告知母亲的病况,却无法说出一声“新年快乐”。唯独一次我给母亲挨个念我们兄妹的名字时,母亲含混不清的叫了一声小妹的名字,我几乎跳起来喜极而泣视频给小妹,希望能唤回母亲的苏醒,可惜我们没能办到。我知道,那是母亲在最后弥留之际还在惦念着她放心不下的最小的孩子。我在微信空间记下:“…我青葱的岁月不在,我温暖的老屋已经不再,曾经的故乡以及故乡的河流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我的除夕,我的新年仅仅残留着故乡的画面,新年没有仪式,未来不做预设”。我倾尽所能找了汉中最著名的医生也没能挽回母亲的生命,在她最后弥留的四十五个日日夜夜,我最终也没能听到她回应一声,就连想要母亲能够再次呼喊一声我的乳名都成了永远的奢望。而我计划中想要母亲再来西安看一眼钟楼的繁华,听一回大雁塔的风铃,再吃一次羊肉泡馍,或者去成都品尝一次火锅,麻辣串串……直到三月初五母亲永远的离我而去,这些计划最终也只能是留在我心底永远无法实现的计划。那一夜我长跪在母亲灵堂前写下一副挽联并一首诗以纪念永远的母亲。

 

“一生要强持家育人花白发儿孙满堂亦尽意;

半腹经纶知书明理满乡邻世事多变留音容!”

 

永远的母亲

 

烛光里的妈妈只剩一抹记忆

烛台的蜡痕是我镌刻在心底的追思

通向天堂的路呀

我愿铺满所有的烛光

就像你照亮我自习课的灯台

又像你站在村口迎我、送我的目光

一柱清香,一柱清香,又一柱清香

或许只有香烛是最好的寄托

缭绕缥缈

亦真亦幻

如若母亲你还能留在眼前

我情愿燃尽一千,一万根高香

我沉醉在青烟的虚幻中

等待母亲往返人间和天堂的路

我不想做游子

我只想穿着千层底的布鞋

趴在你的膝头

坐在核桃树下数星星看月亮

或是听那些 “望娘滩”的故事

那样的你没有白发

那样的你不曾有皱纹

那样的你也永远不会离我而去

曾经的归来是一种满满的温情

回家是一种心情

近乡情更怯

只因为家乡的水最美

老家的乡音最浓

只因为厨房里有妈妈准备的饭菜

满屋子又会响起妈妈的唠叨

今天的归来却空余悲切

乡音悲凄

井水苦凉

心中满怀追思

妈妈——一路走好!

 

五月份我趁着五一假期独自一路向西,经青藏高原直达西藏。也许那里距离传说中的西天更近一点,也许那里有一条神奇的天路可以触摸母亲的天堂。我在日月山、在高原上扬起风马旗让母亲听到我送去的真言;我转山转水在布达拉宫转动所有的玛尼轮不为超度,只想寻找你的气息;我像所有的信徒匍匐在大昭寺的殿前不为祈祷,只为安放心中的母亲;我站在三江源头把对母亲的思念融入涓涓细流同我老家的汉江相连。从此我把母亲深埋,我把思念深埋。连日来故乡、老屋、母亲是我再也不愿触及的话题。直到母亲百日,我才和爱人再次驱车赶回老家,先一天回高速路上堵车,到大河坝已是午夜两点,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再次回到老家史家村,这里山依旧,水依旧,但是村口原来碧水和白沙相映衬的沙滩、麦地,稻田、茂密的竹林均已被渣土填埋,气势磅礴的代阳滩,远近闻名的锅滩均已被大坝的蓄水淹没,波澜不惊。山脚边零零星星矗立着几棵红春树和残破的红砖青瓦,依稀显示着曾经老屋残存的痕迹。入伏的季节就连汉江河的风也是闷热窒息的,中午艳阳高照,炙热难耐,河堤上的石头热浪蒸腾,树上知了声声。隔着河岸远远的看到昔日繁华的锅滩街蒿草丛生,空荡荡的渡船半截杵在岸上,雨后的江面也一片混黄,左邻右舍曾经居住的位置也被渣土掩埋。老屋后山脚下一堆黄土那是父母亲固守在老家最后的归宿,上完香,烧完纸,不知是泪还是汗,脸上一片模糊。再回望一眼黄土堆,父母已化作尘埃与老家的山融为一体,而我与老家已没有来路,只剩归途!

 

收拾心情驱车返回途经渭门,那里有热情好客的楚勇大哥等待着我的到来,趁着楚大嫂忙碌着张罗午饭的间隙,我又和楚大哥热切的聊起锅滩的陈年往事,聊起了早年间父辈们在汉江河风里来,雨里去,游走在凶险的黄金峡河道打拼的种种不易,聊兄弟姐妹,品味着人情冷暖,也挂念着引汉济渭工程完工以后的美好规划……时间不知不觉在我们的交流中流失,聊着家乡的的一山一水,品味着楚大嫂盛来的香喷喷的饭菜,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回到眼前。史家村已是“人面不知何处去”的没落,但在渭门却是如沐春风般亲人的温暖。再回故乡,楚勇大哥何尝不是我在老家的亲人,我在渭门的又一个家?这才是故乡山相连,水相依,乡音不改,割不断的亲情和温暖!

 

故土的滋养和儿时生活的烙印,我的骨子里挥不去的是老家的山,老家的水。尽管我在一个又一个都市漂泊,不管多远,不管多难,我都一路笑,一路歌,一路寻找我的梦想,因为我的心固守着老家那份净土!

 

老家是一眼山泉,回味起来清澈甘甜,不想再喝任何玉液琼浆;老家是一抹绿,绿的你恨不得把自个融进去成为其中的一点;老家是一座山,坚实而厚重,十八弯的山道上有不知名的野花,也有香甜可口的的果子;老家是一条河,流淌着村里人的质朴、落后,也相连着山外的浮华和希望;老家有父亲直穿云天的号子声,老家有满屋子的书香,有母亲鬓角的一缕白发,有她站在村口的一个剪影;老家是父亲、母亲安息的一堆黄土,一簇翠柏;老家是我挥之不去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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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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