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个侧身，露出岁末的大寒
那碗童年里的腊八粥，散着经年的淡香
又缭绕于心。五谷杂粮煎熬的年味
随着消逝的柴烟，早在岁月的深处
浓稠。挥之不去的，苦寒的滋味
站在腊八的窗口回望，寥廓的山野
北风催着北风。一双佝偻的人影
年年躬耕于那片土地，一锄紧跟一锄
早趟赶着晚趟。贫瘠的土地里
终于长出茁壮的慧根。父亲母亲
站在冰霜覆盖的田野，艰涩地，笑而不语
希望是绿色的。大地安详着
一望无垠。弯弯曲曲的梯田
冒出青青的苗儿，柔柔的身躯支起
简陋的厨房。连绵的烟火
在皲裂的茧手投递中，蓄势而旺
大米跳着欢快的水袖舞。稀薄的苕粥
在豆荚和果仁的次第融合后，一点点
拔高孩子们的个头。腊八的滋味
浸满一家人对年的期待。幸福
像锅里翻腾的杂粮粥，哗啦啦地膨胀
跨过年。跨过春夏秋冬。跨过
岁月的坡坡坎坎。我们姐弟几人
得益于腊八粥的喂养，憧憬着
不一样的人生。在时光的拐角处
一个转身，我们头也没回
就轻松离开了那片焦灼的土地
季节轮回。大寒依然大寒。青青的苗儿
依然在田间疯长。只是，习惯俯身于
土地的父亲母亲，再也直不起腰来。他们
和锄头一道躺下了。他们
第一次用最舒展的姿势，像青青的苗儿
一样，仰望着那方熟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