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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屋做了村史馆

庚子年大寒之前,我从江南九华山回了一趟巢湖南岸的乡下老家东圩埂。

母亲庚子谷雨时节去世,我家老屋就空闲了。我只在夏季洪水后回过一趟老家,看望留守在东圩埂上的儿时伙伴,请他们和村干部喝了一场酒。在村里当书记的堂侄锋林说,村里正想找一处院落做村史馆,我当即答应将母亲留下的老屋交给村里用。这事儿我匆忙离家时没跟两个姐姐说,当时总觉得老屋时常有人进出,总好过长年关门闭户。

此文6300字,阅读大约需要12分钟。

老屋给村里

这次我回老家之前,二姐与三姐提前两天回去了。她们收拾旧屋,打扫院子,尽力还原母亲活着时候老屋的样子。大慨想努力制造些家的气氛,避免我从江南回来时一脚踏入旧屋,物是人非,心里会有些难过。我这两位大字不识的姐姐,自小就与随父母躬耕于圩心,栽秧割稻,一家人合力供我上学读书。她们到该嫁人的岁数时,迟迟不肯应承婆家的婚娶要求,仍旧帮父母干活挣工分,直到我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后,她们才先后让我背出了老家门槛。

岁月蹉跎,她们都过花甲之年,儿孙满堂,相继进城帮儿女带孙子们。她们早年还期待我在外能谋取功名、光宗耀祖,这些年这种愿望慢慢淡了下来,对我期望值也没有那么高了。可怎么也没想到我嘎然间脱离城市,钻入清冷的江南山里,与流浪狗为伴,她们不肯言说的牵挂中还有着说不出来的种种担心。
我们兄弟姐妹八个,一个哥哥与一个姐姐六七岁时饿死在母亲怀里,大姐与小妹前些年也因病去世了。现在就剩我与二姐、三姐与大妹四个了。去年国庆节,姐妹仨让各自的儿女开车越过长江来江南山里,见我在田地间忙得灰头土脸,汗透衣衫,比农民还农民。我的大妹叹息说,“家人从小就舍不得让你干农活,让你读书识字干大事,临老了还跑这山里做个农民”。她们住了一晚上就要回去,临行前紧握我的手喃喃自语:“以前有大大、妈妈在,凡事还有人顶着,现在他们都去世了。我们同胞中只剩下一半了,你又归于山里……”说着,说着,她们落泪不已。在外漂泊谋生这么多年,我的眼泪仿佛已流尽了,也见不得别人的眼泪。都已成家立业的外甥们把他们的妈妈各自拉上车,劝说着,“舅舅也就换一种方式活着,你们伤心扒肝的,反而让他难受。”

 

古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已没了再让母亲担忧的福份,倒是让姐姐妹妹添了许多牵挂。那天我望着他们车后扬起的尘土,呆立门口,几条流浪狗乖巧地陪着我。
我就知道把老屋给村里做村史馆,姐姐和妹妹们心里会有些嘀咕,只是没当我面说而已。我少小离家、外出谋生四十个寒暑,跑过不少地方,见过太多曾经辉煌的家庭院落,因岁月转换与户主家境变迁,而渐渐落入时光的尘埃里,破旧不堪。我清晰地记得,二十三年前,我趟过满街泥泞跑到合肥淮河路李鸿章宅院,看被拆得一地零碎的老屋,雕梁画栋的房屋构件堆积如山。

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第1张

寒风中,废墟上,一位白发老太太孤零零在落泪。她对我说,自己是李中堂弟弟李鹤章家后裔,退休教师,目睹此景,心里实在难过。我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篇文图并用的有关拆了李鸿章宅府的报道,海外一些媒体作了转载,引起轩然大波。我成了这座城市主事者“通揖”的对象,他们对外宣称对李府所有拆下的构件都一一标号,将易地重建复原。庚子年仲春,我在“茶溪听雨”中旧事重提,揭秘当年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拆迁真相。二十多年过去了,至今也没看到在哪里“易地重建”了李府。倒是一位知情人联系到我,称当年淮河路拆下李府的那些房屋构件多数都在他手里保存着,至今没派上任何用处,希望我能帮忙联系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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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史馆牌子挂上我家老屋门头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李中堂宅第尚且如此命运,我等凡人俗子家乡村几间旧屋,简直犹如红尘中一粒微尘尔,太微不足道了!只是这几间老屋里装载着我们家太多的往昔,还有渐行渐远的追忆。如今人去屋空,送予村里做村史馆,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姐姐妹妹们心理上难以接受,就是我不也在学会“放下”从前嘛!

我老家东圩埂现在这处徽派四合小院落,最近的一次翻建是2012年中秋动工的。那年,我母亲已84岁,她自9岁来此做童养媳,在这房前屋间度过75个春秋。早上挖掘机来了,我依然蹲在门槛上犹豫不决。我爱人孙赛华一把拉开我,掷地有声说:“盖,让乡亲们看看大玉读书有用”。上一次翻盖老屋恰逢母亲73岁,东圩埂乡亲们笑说,“人家常言73、84,阎罗王不请自己去。大玉非赶老妈妈这两个节骨眼上翻盖新屋。”
其实,这处老屋基还是我爷爷何辅财与他的三个兄弟共同拥有的。爷爷那一辈四兄弟,一个打了光棍,三个兄弟各自有了家庭,一家分一间屋住。整整住了三代人,直到我小时候还住着爷爷传下来的这一间老屋。左右各一间屋则是另两位爷传给他们的孙子——大富、大存,也就是我的堂兄弟。大富与我同龄,大存小我们两岁。大存家居右,大富家在左,我家一间屋居中,我们仨兄弟光屁股来到人间就在一起玩。

我六岁那年夏季,巢湖南岸湖稍圩、施湾圩、天井圩等十几个圩破圩前上半夜,大存父亲德长叔从舒茶山里回东圩埂,挨家挨户大喊:“长卵蛋的伢们快出来,快跟我去岗头,圩要破了”。我们一群伢们睡眼朦胧跟着他后面跑下圩心,那时沟渠里的水已淌得很凶了。逢沟过水时,他一个个背着我们过水沟,要我们手拉着手快往岗头上跑,一再叮嘱:伢们,你们跑掉一个我们东圩埂就多留一粒种。我们那时还不知道“种”是什么意思,裤裆长个卵蛋除了撒尿不用蹲着,还不知道另有用途。德长叔把我们领到岗头上亲戚家,铺上席子让我们睡觉,连夜又淌水回东圩埂,对正在圩埂上抢险的男人们说:“东圩埂长卵蛋的伢们我都带上岗头了,你们各家的种保住了。”

圩,就在那时破了。疲惫不堪的男人们退守圩埂头上,有人咆哮:“老子家留种了,你涛天洪水算个鸟?”天亮后,洪水漫过了圩埂头……
洪水退后已是中秋,德长叔家那间老屋倒塌了,他带着大存与弟弟搬到圩埂北头去了。那间老屋基我父亲用四十个工外加若干担稻谷换下来,那些稻谷好象分五年慢慢给的,毕竟那时谁家的口粮都不够吃,青黄不接时候家家难觅饮烟。袅袅饮烟不只是诗意地活在书本上,更是我们儿时的期盼。饮烟升起的地方,就有饭香啊!
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第3张
我的女儿在村史馆参观

德长叔是远近闻名的木匠,长年在舒茶晓天山里给人家做木工活,算是东圩埂见过世面的人。过年回来时,跟我们讲外面的稀奇古怪事情,劝我一定要发愤读书,长大了到外面干大事。其实,我那时非常喜欢学做木匠手艺,可他不肯收我做徒弟,固执地认为将来一个圩埂头的伢们就我读书会读出名堂,一笼鸡就我是只叫鸡。德长叔在我大学毕业那年秋季查出患了食道癌,我星夜赶到他身边,将攒了半年的一百多块钱给了他。他当时就哭了:“伢子,你给我这么多钱,我的病肯定很重”。次年春上,槐树花开时节德长叔去世了,才42岁。尽管东圩埂男人中鲜见有活过古稀的,德长叔死时还是太年轻了。
尚未成年的大存祸不单行,父亲过世不久,患有疾病的母亲失踪了。他带着弟弟、妹妹生活,两代人的肩膀还扛不起来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他一副弱弱的肩膀上。小河对岸的左家有长女,贤淑能干。我父亲出面去为大存说媒,很多人都以为是天方夜谭。哪知左家人眼光远,看着大存厚道能吃苦,一个弱冠少年顶一家门楼,便应了这门亲事。左家人说:“人苦不会苦一辈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存还不到二十岁时就初作人父了,后来打听到母亲的下落,他问怎么办?我说:“你永远是母亲的儿子”。大存点点头说,“哥,我明白了”。他照样侍奉母亲,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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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存现在转包了三百亩农田,稻花里养鱼,鱼好吃,稻米也香。儿子跟他一起耕种,父子俩各类机动车辆都会摆弄。儿子闲时还会操作无人机,外出给人家喷洒农药或是施肥,一手过硬的修理挖掘机本事也派得上用场。大存庄稼收割上来后,收购稻谷,赚些小差价。他给儿子在省城买了房子,说要让孙子上省城的幼儿园,以后好好读书。
去年正月初六,大存让儿子开车带着大富到江南山里来看我。我们三兄弟那晚上喝酒,自是感慨万端。

大富家守着我家左邻的那一间老屋,直到他们三兄弟和一个妹妹出世,一家六口人依旧挤在那间屋里。我上小学读书时,大富给一个算命瞎子当“扶手”,行走八方,家里少一张嘴吃饭,过年还能给家里带回来几十块钱。只是他五六年“扶手”当下来,那瞎子老是用手扒着他的右肩膀,以致他的左肩看上去比右肩要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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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初中时,大富去了东北下煤窑,从井下用筐子驮煤出来,两三年才回一次家。那时他家给他的信,都是我代笔写的,有时几个月家里收不到他让人代写的信,我的婶娘就要哭几天,以为他死在井下了。邻居们劝不住,就说“你家好在有三个儿子”。这大约也是穷困潦倒的婶娘唯一引以为骄傲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她与我母亲吵架,她说:“我有三个儿子,你两个儿子还饿死一个。”吵着吵着就互相揪头发滚成一团。我母亲那时有两条长辫子,而婶娘头发稀少,我与大富各自随自己的父亲坐在稻草上,看着她们在地上翻滚,谁也不上前。直到圩埂头上邻居们跑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们拉开,互有损伤。这种打架阵势在东圩埂好象是约定俗成的,女人间吵嘴打架,男人与儿子不帮腔、不插手。我私下里问过父亲,他摸着我的头说,“女人苦日子过得久了,谁心里都有气,撒出来就好了。男人间一动手,是要出人命的,所以要忍。”
男人与女人都是肉体凡胎。女人遇事可哭、可撕扯,还有就像何华堂爷爷年轻时从江苏常州带回家的老婆蛮大奶那样子的,遇事或是受了委屈,搬一副砧板带两把菜刀,坐在田埂上从早斩到天黑,好象在哭,又好象在骂,反正她那浓浓的江南软语,哭与骂都像是唱戏。两把菜刀口斩卷了,这气也算是出了,她竟活成了东圩埂最长寿者。蛮大奶在我母亲过世后两个月离世的,94岁。而男人则隐忍负重,除了生活艰苦,这或许也是东圩埂男人极少活过古稀的重要原因。

尽管我母亲与大富妈妈打起架来真拼命,隔几天又会如往常一样来往。我记事时起,每到冬天婶娘就要挎着篮子外出讨饭,有时风寒雪大,很晚还没回来。我母亲总是催促我父亲与大富大大出去迎着找找,不要让她滑到雪地或水沟里爬不起来了。而遇上好天气,我母亲出面从圩埂上人家借来许多筛子,帮助将婶娘讨来的饭粒摊开晒干,装进布袋里,挂在阴凉地方,这就是大富家过冬的口粮了。那时见到大富碗里的饭五颜六色的,我们都有些好奇。他给我们吃一口总有种馊味道,好看不好吃。
大富娶媳妇前,搬到圩埂北头去了,住的是村里一对孤寡老人留下的旧屋。我父亲那时当生产队长,场面上帮他家说了话。他的婚事还是我父亲做的媒,两个女儿接连出世后,大富进城打工养家糊口。那时城里盖高楼扎的脚手架全用毛竹,他做的事就是等楼完工后帮人拆脚手架,把毛竹码放好,捆扎毛竹的铁丝由他收拢变卖当工钱。经常他拆了好几天,攒下的铁丝被当地人抢走。有一次,一伙人抢了他的铁丝,还打了他。等这伙人走时,他从地上摸起一根毛竹追上去横扫一下,将其中一人打倒,出血了,急送医院诊治是一个脾打坏了,需要手术切除。大富自然被刑事拘留。我那时在深圳一家媒体工作,母亲打电话跟我说这事儿,我听得见婶娘在一旁哭。

我回省城找到对方律师何宗友,对方也姓何,叙起来都是宗家。宗友很厚道,称双方家庭都很可怜,都是农村伤蛋的人。事已至此,判刑坐牢对谁也没益处。我对当事的法官说,判了刑后就家毁人散了。法官也十分同情,便指点我跑了些路,做好受害人亲属工作,取得原谅。最后赔偿对方医疗费,人家要了极少的营养费,大富被判三缓四。我去看守所接大富出来时,已在里面呆了几个月的他篷头垢面。我把他送到大浴场里洗澡、理发、刮胡子、吃饭,我去商场给他买了全新的衣服鞋袜,然后找个车送他回东圩埂。乡亲们闻讯迎来,看他衣着光鲜下车都大吃一惊。我看他两手拎着裤子,这才想起忘了买皮带,便将自己的皮带解下来递给他。
我母亲73岁那年,大富母亲终于答应将我家左邻的那家摇摇欲倒的老屋给我家。那年秋天,我出钱,两个姐姐在家找工匠翻盖老屋。至少住过四代人的这三间老屋,我父亲在世时收了右舍,母亲收了左邻。我略略作了规划,后屋前院,旧屋全部推倒重来,直到冬雪飘荡房子才完工。这期间,母亲一直寄住在大富家那间老屋里。有一天我在外出差,心神不宁,先后给两个姐姐打电话,要她们无论如何当天必须回老家把母亲搬进新屋住,一刻也不要耽搁。当天夜里,风雨大作,半夜时分大富家那间老屋轰然倒塌,西山墙全砸在我母亲原来放床的位置了。村里有人听到墙倒声响,“完了,三奶给砸死了”。冒雨跑去喊叫,吵醒了当天晚上刚搬进新屋的我母亲。

我次日接到姐姐电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冥冥之中,或是祖上佑护,才让我母亲避此一劫。

南宋吴潜的《如梦令》里有句话:“岁月不饶人,鬓影星星知否。知否。知否。且尽一杯春酒。”我离别家乡四十载,随着母亲的离世,家乡终成了故乡,再回故乡也唯有敬乡亲们一杯春酒了。
经岁累月的浸润,我的故乡东圩埂雕琢得越来越好,连我家门前的小河沟也改造成了乡村文化广场,还装上了儿童游乐的滑滑梯,有孩子在上面“咯咯”地笑。岁月不曾饶过谁,谁也不曾绕过岁月啊。我也从曾经东圩埂长辈们口中的“伢子”,被时光雕刻成现在后生们眼中的“大伯”了。东圩埂那些长辈男人们差不多都在六十上下就相继离世了,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我曾问过他此中原因。父亲说,这些人就像树一样,还在小树苗时就挨饿受冻,身体底子太薄,哪能撑太老呢?我父亲活到68岁那年冬天,一跤跌倒就走了。生活在东圩埂的男人们就像农家韭菜一样,一茬韭菜眼瞅着就齐涮涮的割完了,于是轮到下一茬的男人们了。
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第6张
老屋门前文化广场

东圩埂上唯一活成寿星的男人就是长我两辈的何华堂,他去世时94岁。他的祖上家境富裕,有亲戚在县里为官。他年少去巢湖岸边白山读书,来回坐的是轿子,吃得也好。只是到他长大后染上赌博恶习,将家中的钱财输得精光,于是赌老屋。老屋太奢华,无人能买得起,他就将赌徒带到家院里,看中哪根料或是哪些构件,就记账赌。等输得差不多了,请人来拆屋毁墙再分散偿还给各个赌徒。房子拆光了,他就给别人抵壮丁换些现大洋,穿上军装后混些日子再偷跑回来,上面追查下来就由在县里当官的亲戚罩着。他或许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身体没吃过亏,架得住岁月的磨耗,才活成了老寿星。

华堂的孙女六年前考上东北农业大学,家中一贫如洗。我见她是东圩埂第一个女大学生,便帮她联系落实了学费。她到省城找我,拎来了几斤黄鳝。我请她吃饭时,她说起自己的爷爷奶奶跟我有关的两件事情:爷爷一生中留下的唯一照片是我在家乡小河边给他拍的早晨牵牛的场景。奶奶晚年走路拐两根拐杖,腰差不多弯成直角了,别人笑她天天低着头在路上找钱。有一天,她真拿着两张一百块钱回家,说是大玉给她的。自己考上大学后,妈妈说爷爷也不曾留下过一件宝贝。这次我回老家时,听说她考取中国农业大学硕博连读生,要是学成后,将是东圩埂第一个女博士,这分明就是华堂家最好的宝贝了。
庚子凶年,疯情、灾难连连,世运维艰,人生多险。这一年中也卷走了东圩埂上老树一般的我母亲、秀婶、华堂家的蛮大奶三位九旬上下的老妪。我母亲寿数92,秀婶88岁,华堂家的蛮大奶94岁。有人说笑一条东圩埂头上就剩下这几个老寿星,就像是几棵老树,歪歪扭扭挤在阳光下倒不掉,一旦有一棵松动了,其他的也快了,真不幸而言中了。这几位老寿星,在历史的长河里都泛不出一星浪花的,低微到尘埃里都看不见,可她们却屹立在东圩埂上,各自养育了一代代后生,成了各自大家庭的根本正源。活着,是后生的根本所在,纵使随风逝去亦有许多往事值得追忆。
我回家那天阳光正好,我将母亲的骨灰盒放入金牛山南墓地,把我父亲那块墓碑上左边母亲名字“王光华”描了红。从此后,这对风雨相伴过六十载的家长魂归一处,好好安息了!岁月虽然未曾饶过谁,我的父母亲平凡的一生中却也没有辜负过岁月!
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第7张

那天傍晚,姐姐们依照乡下习俗,在母亲耕种的那块田地上烧了些纸物,火光起处,晚辈们绕着火堆跑。我请人做了十桌饭,在曾经的老屋、如今的村史馆里宴请东圩埂宗亲们喝酒。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次浪潮。可杯光灯影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从此后彻底沦为一个游子了,还要继续此生大约完不了漂泊。是夜,爱人开车和我离别故乡,乡亲们执手相送,一再叮嘱:你任何时候回来,我们谁家你都可来吃饭。
离别东圩埂,回眸故乡夜色,我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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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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