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

       老郑忙活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白天在机械厂做保安,晚上他还要帮一家副食店送批发。小编碎碎念的图片
        机械厂的老板是以前的钢管厂的同事,知道老郑不容易,从来不安排他值夜班,老郑这才得以兼职开车送货。说是送货,其实是开车带搬运,劳动强度不小。
        下了班的老郑一身臭汗,疲惫不堪,骑电瓶车路过管乐巷口子上的小店时,偶尔会停下来买两盒烟,一盒软云,一盒紫云。
       软云是给儿子抽的,他自己抽紫云。老郑的儿子小郑,快三十了,女朋友谈了不下十个,就是一直没有成功。
       小郑的恋爱没有成功的原因多种多样,但他从不找自己的原因,把一切都归咎于老郑的无能。
       八十年代初老郑初中毕业,接班进了钢管厂学开行吊,这一开就是十多二十多年。老郑人很正,同事们都喊他“铁臂阿童木”,那是说他干起活路从来不怕累。“铁臂阿童木”不怕累,但是因为太正,难免一根筋,更不会钻营。90年代的一波下岗大潮,虽说钢管厂勉强坚持到了99年才宣布改制,老郑还是首当其冲失去了工作。
       上班时的老郑尚且不会挣,下岗后就更不会挣了,家里的日子愈发显得紧紧巴巴,老郑老婆不免埋怨。老郑也不争辩,由于技术太单一,只能东一头西一头的找事做。
       那时的老郑上有老下有小,日子确实苦。小郑学习也不怎样,最终混了个三本学校,学的国际贸易。三本学校的国际贸易,既不怎么国际,也不教授贸易,小郑毕业即失业,高不成低不就,成天在家打游戏。后来老郑施压,小郑也陆续找过几份工作,可惜没有一样能干上半年的。
       老郑两口子收入都不高,满以为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就阿弥陀佛了,不想事与愿违。小郑看见手机电脑比父母都亲,和老郑更是没有话说,老郑的头发日益显得花白,人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前年上半年,老郑花大钱托人把小郑弄去做海员,终于把小郑交待了出去。做海员的小郑很是心不甘情不愿,总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工作也不怎么上心。
       老郑老婆心疼儿子,总骂老郑没出息,这么多年连商品房也不能挣一套,还是住在这乱糟糟的管乐巷里。
       管乐巷里没有管仲没有乐毅,只有形形色色住户。巷子里的房子半公半私,算是以前单位解决老郑一拨青年职工分配的,到现在已经是三十来年了,有能力换房的早已搬走。管乐巷的旧房子,卖的卖,租的租,虽说地处小城的闹市区,却与城中村无异,一直都没有被列入旧城改造的范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政府和开发商都嫌此地拆迁麻烦。
       一想起房子老郑就觉得很是愧对老婆儿子,以前同住在巷子里的同事朋友,现在基本都买了洋房,老郑也不知道他们上哪里挣的那么多钱。但是老郑是真没钱,以前的积蓄就供儿子上学,后来又送走了多病的父母,也就所剩无几了。这几年口攒肚挪,送儿子去做海员,光是跑关系就用了他整整十万。没有钱就没有洋房,没有洋房,小郑也就谈不上女朋友。
       老郑老婆已经退休,每月就那么几个吊命钱,也帮衬不上老郑。老郑估摸着自己再辛苦几年,也能凑个十万二十万的,加上小郑做海员的积蓄,应该能帮儿子搞个首付,儿子的婚姻也该有个着落了。哪曾想今年的疫情冲击,小郑上班的公司业务骤降,加之小郑的工作态度,公司就放了他的长假,每个月只是把社保给续上,额外发两千元生活费,说是听候消息,等待局势好转。
       老郑终日愁眉苦脸,心里早已不知骂了M国几千遍。小郑倒好,白天睡大觉,晚上出去潇洒,过的是悠哉游哉。只是一年多的血汗钱也经不起挥霍,这几天可能捉襟见肘了,就躲在家里上网。老郑老婆也不开腔也不管,照常每天广场舞跳得不亦乐乎。两千元的工资远不够小郑的开销,老郑主动负担起了小郑的香烟,心想着能改善父子的对立。
       老郑买了烟,也不停留,径直回家,路灯的光芒照着他的背脊,斜斜的影子投射在黯淡的路上,渐渐隐没在一片昏暗之中。想必,老郑和小郑的交流,也就只限于把软云递过去接过来的那个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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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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